第180章

  司若的大伯父,或者叫做司益中,如今已是司家的大族长,但从小,司若却不知在司益中那里遭过多少白眼。原因无他,司峪庭是司家第一个成为京官的司家子弟,哪怕只是旁支,都不知道后来叫所谓正统的司益中受了几多责骂。但司峪庭辞官归家后,正值司益中盛年……
  他们一家,也就遭到了司益中所代表的司家嫡系的磋磨。
  “当初分家之时,这栋房舍地契是由族老亲自交予我祖父手上的。”司若面若寒霜,目光如炬,“这是我的家,你们没资格抢走。”
  而被司若护在身后的司峪庭也向前一步,与孙子平齐站在一排,面对着司益中和他的帮手们。
  沈灼怀在他们后面半步,不远不近地跟着,保持着一个刚好的距离,既不逾矩,又能给司家人以威慑。在司若没有要求之前,他不会站出来替他们出头。
  沈灼怀看得出来司若和司峪庭长得很相似,虽说司峪庭已年逾七旬,但依旧身姿挺拔,也有着一双比同龄人相比极为清明的眼睛,叫人见之过目不忘。从前司若便说过他可能更长得像他素未谋面的母亲,但现在看来,或许是母亲与母亲的父亲颇为肖似。
  “有地契又如何?”可司益中依旧是那副嚣张模样,分明司峪庭算得上他长辈,他也丝毫没有礼貌一说,“地契上写的是司家所有还是你司峪庭所有?分家是分家,你们人可以滚出去,但房子,得给我留下来!”
  司峪庭咳嗽两声,摇摇头,重重一跺脚:“司益中,这宅子是当年得举京官时前族长,你亲爹亲自给我的,后来哪怕分家,他都没有收回去,也是看在我这把老骨头,能为周围村民开蒙益善的份儿上。可你为纠集地皮开赌坊,竟要连我这老头子的宅子都要收走,你不怕你爹的在天之灵,也不怕受周围百姓叱骂吗!”
  闻言,司益中似是被他叫得一滞,可很快又反应过来,恶狠狠道:“只有你们这种孤寒书生才怕这些鬼东西,老家伙,老子被你压得够够的了,给你几次面子,你这老头把好心当驴肝肺,如今你是不交也得交!来啊,给我看着他们,其余的,进去把地契给我翻出来!”
  “我看你敢!”司若目光一凛,心中怒气不断上涌,他意识到在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祖父遭受了司益中不少欺负。若不是他们今日突然归来,还会发生什么?他转目看向司峪庭,可司峪庭却只是无声冲他摇摇头,似乎在劝他不要生事。
  可司若哪里忍得住?
  就在司益中昂着下巴,肆意张扬地要破开他和祖父的家门的时候,司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没等司益中身边那些身强力壮的家仆反应过来,便一把扯住了司益中,而后自袖中掏出匕首,横在他颈前!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只发生在一瞬,等司益中反应过来,自己已成了司若手中人质,大惊失色的大叫:“快来、快来救我!”
  司若只是冷着脸,握着匕首在他颈边半尺:“你再动一下试试!”
  司益中、司益中的家仆都一动不动了。
  同样被司若举动惊到的还有司峪庭与沈灼怀,两人本能地瞳孔紧缩,下意识向前一步去,想拦住司若,然而司若如今怒气上头,更又知道司益中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德行,手上匕首握得越来越紧。
  他不会一直待在乌川的,可祖父会,他那些刚开蒙的学生也会,司益中的存在,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对祖父的威胁。若是他今日下手狠戾一些……司若的眼眸中仿若突然升起一团火焰。
  “司若!”沈灼怀厉声道,“放下匕首,不要为他丢了你的自由!”
  听到沈灼怀声音,司若有些恍然地看向他。
  而下一刻,沈灼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右手手腕一掐,完全没有伤到司若的情况下,夺下了那把锋利的匕首,又将情绪激动的司若禁锢在怀中。至于司益中?则是被他重重一脚,踢倒到地上了。
  司若浑身颤抖着,被沈灼怀紧紧抱在怀里,还死死盯着司益中不放,司益中起身后原本就要破口大骂,可看到司若那双眼睛,竟硬生生吞下了话头。
  “别气。”沈灼怀在他耳边低声安抚,“杀了他不是办法,他说得对,你祖父从前毕竟是司家的人。”
  司若努力平复心境,整个人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司峪庭原本被司若这出格举动吓得不行,好在沈灼怀几时力挽狂澜,方叫他放下心几分,却又见到自己一贯冷心冷情的孙子与身边男子的亲昵举动,眼中不由得升起些深长意味。
  意识到司峪庭在看他们,沈灼怀便把司若放开,拂拂他肩头,借机低声道:“去看看你祖父,他可吓坏了。”
  司若往日是从不把自己偏激一面暴露在祖父面前的,此刻有些意外怯懦地望了司峪庭一眼,想了想,还是先往司益中那边去。
  无论祖父怎么想,他也先得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
  “这宅子是当年你爹分给我家的,现在既然你成了族长,那正好,写份文书来,承诺以后你、你和司家的其他人,都不会因任何缘由来骚扰我祖父抢走宅子。”司若面色淡淡,说出口的话也没什么情绪,可偏偏就是叫司益中听着跟阎王爷来了似的。
  “这、这又不是我一个便能决定的!”司益中几乎跳起来,“我是替乌泽县令大人做事!日后这一片,都是要收拢起来的!”乌泽是乌川府下一个直属县城,这六丁村,便属于乌泽管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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