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这种难得的安逸让两人都变得懒洋洋的,恨不得把一整天都浪费在彼此身上。
  夜色催人眠,皎白月光洋洋洒洒,与白雪、星光共一色。院子里稍稍刮着些风,但并不算得上很冷。除去司若和沈灼怀外,院子里没有别人,灯火灼灼,暖光微微照亮两人相拥的衣角。他们身侧的一樽酒被架在火上,“咕噜咕噜”地响着。司若暖和极了,半睡半醒,好似再没有别的烦恼。而沈灼怀口中轻轻哼着他幼时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首曲子,手轻轻拍着司若的身躯。
  “好听。”司若呢喃着说。
  “什么?”沈灼怀没听清。
  “我说,好听。好像从未听你唱过。”司若从他怀中直起身来,盯着沈灼怀那双好像倒映着星芒的眼睛,“怪耳熟的。”
  沈灼怀神色有些黯淡:“没人给我唱过摇篮曲,但我似乎在我娘亲肚子里便听过这首曲子,久久不忘。”他玩弄着司若的手指,捏捏他的指尖,又笑道,“大概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早早猜中了她儿媳会是谁,将这首你我都听过的歌唱与我听?”
  司若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随后又想起:“你说狺人……不,是沈德清。”他忍不住忧心忡忡,“他究竟藏在哪里?近些日子京城这样大的搜捕规模,竟一点他的消息都寻不到。”
  “……”听到这个名字,沈灼怀沉默半响,方才开口,“你不是觉得,杀害瑛娘,有他一份吗?若是马复能交代,或许我们会有机会。”
  “可惜马复始终不愿再说。”司若蹙眉,“那个杀手,也一直没有捉到。按照我给的信息,此人应该不难被找到,可为何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一点消息没有?总不可能他就是沈德清本人!”他索性坐了起来,“不可能,沈德清是个喜欢折磨人的家伙,他怎么可能让人这么轻易的死去呢?!”
  看出司若又开始烦躁不安,沈灼怀反倒成了冷静一些的那个,他一把捉住司若的手:“我们有时间。”他盯着司若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有时间,东躲西藏的是他。这里是京城,不是苍川。”温热的手掌将他握紧,而另一只手覆上司若紧皱的眉心,一点一点的,将那皱褶抚平,然后更温热的东西缠上来,与他纠缠不清,司若一阵颤栗,逐渐忘却了所有烦恼。
  更漏渐短,情比夜长。
  ……
  “这副药吃过三日后若是还不好,你便再来找我。”司若将手收回,他对一个老妇嘱咐几句,并给沈灼怀口述下方子。
  司若虽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却是个细心的,医术也很是不错,几日下来,也积攒了不少口碑。哪怕日头渐下,仍有一排长队等候。司若看着后面攒动的人头,忍不住捏了捏太阳穴。
  温岚越说最迟今日,刑部和大寺就会商议出案子的最新决议,以及对马复的判决,看来对于后面的人,他怕是要有心无力了。
  承诺了第二日还会再来,司若和沈灼怀这才得以脱身。
  回到温家时,温岚越果然已到了。
  两人才坐下,温楚志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你们绝对不敢相信,刚刚我听到了什么——”
  “温楚志,别老咋咋呼呼的。”温岚越开口阻拦,“……还是我来说吧。”
  温岚越眉间隐约有几分忧色:“马复被查明谋害父母二伯,以及在此次案件之中也有所牵连,被判了斩立决,日子定在明天正午。”
  对于马复伏法后的结局,司若其实早有预料,更不要说、他的确是个实实在在的加害者。然而这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不敢置信的事……司若与沈灼怀对视一眼,温楚志也不可能不明白。那还有什么?
  温岚越自然看出二人心中疑惑,她没有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开口:“那凶手不是杀手,亦不是什么医者,更不是屠夫,他可能是某个官员豢养的门客。”
  “门客?”
  “可能?”
  沈灼怀与司若同时开口,只是却是不同的点。
  司若看了一眼沈灼怀,说道:“为何是官员的门客,就只能是‘可能’,而非一定?难道有什么人连刑部与大寺都不能抓吗?”
  温岚越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道:“有,真正的天子近臣。”她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蔺”字,又很快擦掉。
  沈灼怀皱眉,抬头:“是他?”
  温岚越点点头:“准确点说,是他的门客,不过我听说,这门客与他多少有些出了不知几服的亲戚关系。”
  司若只看清了那个蔺字,但对于这京中风云诡谲,他是半点也不明白,他拽了沈灼怀一把:“谁?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灼怀写:左相。
  左相?!
  司若立即想起来了,当朝左相,的确姓蔺。虽说是左相而已,但本朝右相是个已然快到致仕年纪,万事不关心的老头,全当自己是个大号的吉祥物,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便罢了。因此,这位左相实际上掌握着丞相的所有权力。
  况且,二十年前将立新帝之前,朝中仍有不少老臣对当今圣上临得大位有所不满,据传当年便是出身清流的这位左相一手拉拢不少世家,从始至终支持圣上继位。可以说,左相“彻头彻尾的是圣上的人”。
  也怪不得,他家臣出事,皇上也得给几分薄面。
  “圣上用的药。”沈灼怀霎然变了脸色,“莫非也是这位大人推进宫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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