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圆溜溜的脑袋在黄麻石地砖上滚了几圈后终于滚到了某人脚边,被一脚踩住,好歹避免了掉进排水渠的命运。
科因一脚踩着土偶头颅,脸上露出堪称茫然的神色:“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土偶头颅意志非常坚定,随便怎么踩,就像没长嘴一样,坚决拒绝泄露情报,一言不发。
不过也不排除魔力核心被人一枪打了个粉碎的可能性。
“不说算了,哪凉快待哪去。”
科因踹了它一脚,土偶脑袋在不甚平整的道路上连蹦带跳,最终还是滚进了排水渠,滚进了它命中注定的归处。
德雷克站在一边,被扬尘呛得咳嗽了几声,开口说话时舌齿间都是沙土的涩味:“你役使的那团黑泥,从刚刚的表现来看,应该算是某种非牛顿流体?”
科因故作不悦地垮下脸:“你的重点居然在这里?”
谈话间,尘土散开,所谓圣城第一次在他们眼前显出真貌。
“不……”德雷克听起来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声音艰涩得像是锈死了几十年的轴承,“当然不会是……”
科因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步,那颗拟态出来的心脏跳动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们身处圣城最下方,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广场,土偶的残躯正乱七八糟的堆在那里,但是它是如此的不起眼,如同沙漠里行人脚下的一颗砾石,而前方却是一片闻所未闻的海市蜃楼。
这座广场的两边是高筑的城楼,两道阶梯绕着城墙向上升去,蔓入那些密集混杂的异域建筑,广场最前端是耸立的罗马柱,罗马柱后是看不出用途的高大建筑,它没有任何窗口,却开着三道大小不一的拱门。
两侧的城楼上挂着许多白布,在无风的圣城中安静地垂下,与之相反的则是从左到右拉在两座城楼之间的粗大铁链,铁链不住地颤动,却并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那些挂在铁链上的生物。
那些被烧的焦黑,全然看不出原型,却还在不断颤抖挣扎着的生物,他们的挣扎是无声的,在巨大的绵延不断的灼烧之痛中,它们或许早已遗忘了名为惨叫的功能。
他们这时才看清广场地板上那巨大的同心圆图刻,与那图案之中的,全无规律的仿佛狂乱燃烧的火焰般的线条。
不,这没什么可意外的,从第一条伤口裂开的瞬间起,他们就应该知道一直呼唤着德雷克的是什么了。
那是早已在埃舍尔家了解过的,或许此刻仍然停留在世间的那位红神。
“德雷克!科因!发生什么了?”
洛希循着枪声一路跑来,终于在这座城市的最下方的广场上见到了两人,科因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而德雷克靠在城楼边,看起来伤得不轻。
科因听到动静,转头看向他,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怎么说呢,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哦,科斯莫,你也在啊。”
他俩走下楼梯,洛希也看见了那些锁链,以及那些悬挂在锁链上半死不活的生物,不由得目瞪口呆:“这真是……恶心。”
科斯莫并未抬头,而是和科因一样,直直望向前方。
再怎么说他们也该猜到广场尽头那座建筑的功能了,那是一座神殿,红色的液体从神殿两侧的排水渠中奔涌而出,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那三扇大小不一的拱形门里,从最左边那扇里显现出了摇曳的火光。
“人诞生在这世上,便是为了反抗命运的,这样的说法真是大错特错。”
伴着讥讽嘲弄的语调,一个身披红袍,手执火炬的人从闪着火光的拱门中走了出来。
“人,怀疑着神明的存在,自以为是地追求着自由,渴望把命运握在自己手心中,正是这样的不敬与亵渎,将他们带上了必将自我毁灭的道路。”
“可悲可笑的小虫子们,你们根本不可能求得真正的自由意志,你们能做的,不过是匍匐在吾主的辉光之下。”
“我乃‘白焰’,吾主意志的最高代人,外乡人,留下被选中的祭品,我便放你们平安离开。”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锁链颤动时那单调无趣的金属碰撞声。
第29章 赌注
洛希对于他所谓“被选中的祭品”指的是谁自然心中有数,在埃舍尔府中时红神已然明显地表现出了对德雷克的偏爱,这份偏爱甚至连埃舍尔本人都有所忌惮,他们事后也不是没有讨论过这件事,但讨论来讨论去仍然一头雾水,最后只是根据对红神神性的记录确定了一件事:这位神明立足的概念为荒谬与混沌,越是偏离常,越是对抗秩序,就越容易被祂所青睐。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埃舍尔家的法阵上念那些词了吧?啊——但是仪式的具体目的,按照规定还是不能告诉你。”当时科因懒洋洋地说,洛希心里气得半死又不好发作,越发觉得paa是个烂地方,自己身上的事情,自己都不能知道,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牵着耍,换谁来谁不憋屈。
现在科因就在他身侧,洛希朝他使了个眼色:拖时间,如何?
自古以来,拖延的战术就一直被人们所使用着,从战场城池守军上坚壁清野坚守不出,到现世中的写手画手躲编辑催稿。
从洛希自己的角度来看,他们在这个时空本就待不了多久,再过一会就得被丢回那座破岛上,只要在那之前先曲意逢迎一下,保住小命,回去之后万事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