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我们都很难意识到侵蚀的存在,你想听的话我可以举出更多例子,比如人工智能,比如3d电影,比如智能手机,比如互联网,比如电动汽车,比如无线充电,等等,不过我猜你都不记得这些了。”科斯莫说。
洛希听着科斯莫吐出这些名词,他确信其他人都像他一样完全不解科斯莫在说些什么。
哦,等等,对了。
洛希帮忙补充道:“瓦格纳先生,我们以前生活的世界还要更大,我们生活在宇宙里,而我们脚下这片大地在那里只是无数星球中最不起眼的一颗,宇宙是一切空间和时间的集合体,大到我们不敢想象,光的速度是每秒三十万千米,而在宇宙里,人们最常用的长度单位是光年,也就是光走一年的距离。”
瓦格纳怔怔地看着他们,随后他用机械的语气问到:“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免疫侵蚀。”科斯莫淡淡地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末日降临了。”
瓦格纳当然是个聪明人,他马上就意识到了科斯莫的价值,只见他一跃而起,狂奔向楼下,不一会,三三两两坐在酒馆里的客人尽数站起了身,只见他们纷纷脱下外衣,撕下脸上的仿真硅胶面具,穿上黑色披风,套上和瓦格纳一样的,象征着高级纠察员的紫黄色绶带。
这件酒馆里没有一个当地人,而是早已塞满了特工。
迈尔吓得抱着餐盘蹲在前台的柜子下面,大气都不敢出。
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走上楼,来到了包厢内,科斯莫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他说:“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费因斯先生,您果然一点也没有变,请和我们来吧,我们将保证尽我们最大努力把诸位送到极北之地。”
第76章 我思故我在
大概他们之后是要商谈的事涉及了太多国家机密,洛希一行三人被请出了包间,此刻正坐在一楼无所事事地喝着啤酒配茄汁豆子。
科因倒是心情很好,从德雷克回来后他心情就一直都很好,正一边哼着歌一边一勺勺往嘴里送茄汁豆。但是话又说回来,要从科因脸上的表情看出他真正的喜怒哀乐可着实不算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一整晚没睡,但洛希并不觉得多么困倦,或许是过去三个月那种日夜不分,只能抓紧时间碎片化休息的日子锻炼了他,而且和科斯莫一样,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
只见他喝了口啤酒,然后看向德雷克,试探性地问:“德雷克,你还记得凡米尔岛那次,我们从深渊之城离开后到我们在深渊底部见到你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吗?”
德雷克摇了摇头,他说:“我甚至不知道深渊底部是什么,我仅有的印象就是一抬头就看到太阳在不对劲的地方挂着,然后就见到了科因和你。而在这之前的三个月里,我的确是知道我回到了现实世界,但是我的感觉就像是浑身都被裹了一层蜡,一切知觉都非常模糊,并且思维也不受控制,仿佛做梦一样。”
“那之前呢?”洛希不死心地问,“你居然能听懂科斯莫他们说的那种一听就很古老的话。”
“听懂——这个词并不恰当,我其实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只是莫名地可以解,就像是有人在我脑袋里给我做同声传译似的。”德雷克放下酒杯,看向了窗外,视线落在高远浩渺的蓝天上,说,“至于你说的那段时间的事,很不幸我一点都记不住了。”
他随后又补充说:“也许是幸运,谁知道呢?”
他其实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他说他不记得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记得火焰攀爬过每一条血管和神经时所带来的痛苦,也记得洪水一样蔓延过来的吞噬掉秩序的混沌所带来的欢愉,这就是祂的本质所在,对秩序的彻底否定,以及令一切事物都陷入到原初的混沌之中的冲动。
他曾无数次因为烈火焚身的剧痛咬烂过自己的舌头,也曾无数次因为挣扎而从锁链上撕扯下自己的血肉。他摔到地上,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污泥;他摔到地上,变成一截焦黑发臭的碳化物,他摔到地上……这种无意义的轮回仿佛永远不会终止,每次都以锁链重新拉起他而作结,时间仿佛在他身上陷入了停滞。
他知道只要自己想死就能死掉,他的意识会归于虚无,而这付肉体会化为供神明降临的容器——那个祭司是这么告诉他的,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为什么还要坚持?
死亡的黑甜乡有什么不好的?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因为不甘吗?因为愤懑吗?因为不愿意就这么低垂着头颅死掉就好像真的被命运打败了一般吗?还是因为他不屑于不是由自己所选择的死亡道路吗?
每一次濒临死亡的时候,在他身上都会燃起那种冰凉的,几乎感觉不到温度的苍白色火焰,然后他再度恢复如初。只要他还想活着,只要他还在抗拒死亡,这种白色火焰就会顺着他的意志,一次又一次地燃起。
为了逃避痛苦,他开始越来越长时间地潜进自己的意识深处。在那里,一切都是碎片化的,高度抽象的,无法用语言描绘的。
他目睹诸多,他见证诸多。
而在那无意识的洪流之中,他所摸索到的第一个有意义的词语便是——“秩序”。
这没什么奇怪的,秩序本就是生命之因果所在。生命的起源本就来自细腻有序的酸碱中和反应,有机大分子由此组成细胞,再进一步便成为生命,而生命又自发地组合起来,由单细胞生物到多细胞生物,再到多细胞生物组成的秩序集团,例如管水母,蚂蚁蚁巢,人类文明——这是否也可以被看作一个生命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