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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这是做什么呢?”容从锦走到近前,莞尔道。
  扶桐正把一个压在最下面的箱子拖出来,正是灰头土脸的时候抬头看见王妃仿佛瞧着了救星,忙拍了拍身上的灰上前行礼,“王妃您可算来了。”
  “就是这个箱子。”身后顾昭拍手道。
  扶桐一分哀怨两分忧愁,身上沾满了灰,皮肤白皙的芙蓉面上抹着深浅不一的尘,鬓角的汗珠滑落便冲散了尘土,在她面上形成道道水痕。
  像是哪里逃荒去了似的。碧桃不由得心生怜悯,赶忙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
  扶桐在碧桃目光的示意下在自己面上擦了一通。
  “右边…上,算了。”碧桃欲言又止,一张真丝锦帕被扶桐反过来又擦了一遍,也不见得拭净,扶桐没了耐心把手帕还给碧桃,碧桃摆手,“不用了。”
  扶桐想站到碧桃身边,刚一挪动,碧桃便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满眼写着若是你不靠过来咱们只有一个人需要回去沐浴更衣,若是亲近了今晚两人都要沐浴,仔细的涂一遍香露。
  扶桐:“……”
  她无奈摊手站在原地。
  她们这边嫌弃未已,另一边容从锦见顾昭身着的衣袍有些脏了,下意识的给他扫净,无奈道:“王爷要找些什么?让下人来做吧…”
  瞥见一旁郁闷的扶桐又道:“扶桐是来服侍你的,她毕竟是个娇弱的姑娘,怎么好让她做一些搬抗的粗重活。”
  刚搬过十几个半人高的樟木箱的扶桐在边上连连点头,以证实自己娇弱的事实。
  顾昭老实举着手让王妃拂去他身上沾染的尘土,他本就没怎么出力,身上只有一些浮尘,闻言撅嘴道:“那怎么行,本王不放心。”
  等容从锦直起身来,顾昭迅速满心欢喜的拉着容从锦的手把他拉到箱子前,神秘小声道:“这都是本王的宝贝。”
  “是么?”容从锦跟着压低声音。
  顾昭回头瞥了一眼两个侍女,见她们还在纠结灰尘的问题,试图用另一块帕子擦拭稍稍放下心来,亲取出了腰间香囊里的一把钥匙,打开箱子:“铛铛…”
  顾昭不无得意的给自己配音。
  容从锦素知顾昭虽然心智不足,但眼界确实是皇宫特有的刁钻,这一点从他带自己回门时给侯府选的礼物上就可见一二,所以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也猜想会是些贵重物件。
  却不料视线微垂,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小玩意。
  什么小木剑、小木头老虎、几个圆溜溜的雕花小球,连雕刻花纹的缝隙里都落满了灰尘。
  这样的玩具堆了大半个箱子。
  “这些都是王爷的…”容从锦愣了片刻,才低声问道。
  “嗯。”顾昭得意又高兴的连连点头,拿起一个绘着山水的风筝道:“这个是母后给本王做的。”
  “这是兄长送本王的。”
  “还有这个…这个。”顾昭蹲在箱子前翻找着,把里面的小玩意一样样拿出来,忽然指尖碰到了什么,他顿了顿才慢吞吞的收回手臂。
  是一只通体墨玉雕成的蛐蛐,年代久远蛐蛐神气的模样掩在了厚厚一层尘土下,顾昭垂首用袖口认真擦拭,直到蛐蛐的背甲、触须都亮晶晶的恢复生机才把这只蛐蛐握在手里,在容从锦面前摊开道:“兄长给我做的…”
  “我能看一下么?”容从锦低声问。
  征得顾昭同意后,他小心的拿起玉雕,的确,材质是上好的,但是雕工生硬,边角处还透露出少年的莽撞。
  “父皇不准本王养蛐蛐,好生气…说本王是狂北污泥,不学无术。”
  “狂悖忤逆?”
  “嗯…”
  “贵妃娘娘去劝父皇,但是父皇更生气了。“顾昭皱着脸道,“罚本王去跪皇陵,不许本王再碰这些。”
  “后来本王回宫了,兄长就送了本王这只蛐蛐。”顾昭面上带出笑,不再纠结罚跪地的旧事。
  容从锦沉默了,从顾昭断断续续的讲述里,他好像看见了顾昭的过往,这箱子里的玩具都是顾昭不用的,但他依然留着,家人给他的为数不多的爱,他都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陛下待您很好。”容从锦道。
  “嗯。”顾昭用力点头,不舍的把蛐蛐放回箱子里,“这些都给孩子。”
  “王爷舍得?”容从锦语气温柔问道。
  “都送给他。”顾昭踟蹰一会,大气的挥手道,面上却隐约有些肉痛。
  容从锦不禁被他逗笑,眼底却逐渐湿润了,皇宫中不缺金玉,却最缺少难得的温情,太后和陛下从权势中分了一些给顾昭,顾昭学着他们的模样来爱他们的家。
  “本王还没有写信把从锦怀孕的消息告诉皇兄和母后呢。”顾昭认真清点了一遍物品,让下人将箱子抬走,忽然昂着首凝神想了想,兴奋笑道。
  “也不急于一时吧。”容从锦小声反驳,无奈顾昭兴致高昂根本无法阻拦,只得被他拽去了书房,瞧着顾昭端坐在书桌前,铺展信纸、仔细描述了王妃有孕一事。
  并且在御医诊出王妃有孕一段,还特意提到了外面天色“金光喷薄、云霞漫天”,这对于顾昭算是极为高深的形容手法了,容从锦被他强压着在书桌旁观看了他写信的全过程,看到这一段忍不住唇角抽搐,自古天象有异的孩子出生往往被认为会有大前途,即便是农民揭竿而起也要寻个“天降大任”的由头,以表示其“受命于天,名正言顺。”顾昭已经是皇室宗亲,他的孩子还要有什么样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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