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时有凤问完后也自知有些唐突。但是,他端着小少爷架势,外加背后有霍刃撑腰,旁人倒没了之前的泼辣。
就这么标致矜贵的小少爷,往他们跟前这么一站,人家都觉得蓬荜生辉受宠若惊。
牛四叫他儿子牛大蛋不要打牛小蛋了。牛四脸上堆着笑问时有凤怎么来他们家了,说家里脏兮兮的怕脏了小少爷的眼。
牛四一边说着一边把地上的老娘李腊梅扶起来。
李腊梅见儿子这般作态,心想怕是不能得罪小少爷了,于是也不伸脚蹬腿了,直接一屁股坐在泥巴夯实的屋檐下。
李腊梅道,“既然时少爷来了,就给时少爷说道说道,这俩没良心的扫把星。”
“我家牛三刚刚出任务丢了性命,大当家前脚派人给了三两抚恤金,后脚这娘俩就把银子藏起来想昧了去,那可是我老三活生生的人命啊。”
牛三就是因为不肯对三当家放箭,而被霍刃下令杀掉的土匪。
“我家老三在外拼死拼活的干,每次分来的血汗钱和口粮都被这婆娘和狗杂种吃光了……”
李腊梅骂天骂地的,还把牛小蛋之前欺负她眼瞎闻不到味道,给她拉屎拉尿都捣鼓出来了。
这些事情,李春花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此时还是忍不住啧啧出声,还打趣说虎父无犬子。
牛老三那可是他们寨子里出了名的混,每次扛回家的东西也多,让人眼红的很。
李腊梅每次在李春花面前炫耀,李春花心里都不是滋味,偏偏一个寡妇养出来的儿子都比她儿子孝顺有种。
可有种就是死的快,此时还不是落到让人看笑话的地步了。
李春花心里看戏,面上一副主持公道的口吻道,“牛老三孝顺,要是知道他死后,钱都被婆娘拿捏了,还不得从棺材板里翻出来。”
“牛三生是腊梅的儿子,死也是腊梅的儿子,他所有的东西都是腊梅的,就刘柳野婆娘想拿抚恤金,那就是偷腊梅的钱!”
李春花说的时候还瞥着秀华婶子,一副敲山镇虎的派头。
声音大又尖锐,时有凤听着耳膜疼。
他见牛小蛋气的磨牙鼓着腮帮子,像是恨不得把牛四和老妇人生吞活剥。
显然那只是一方的言论。
时有凤看向一言不发的刘柳,“刘婶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刘柳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时有凤,小少爷不疾不徐的问话,让混沌的脑子里有些清醒了。
小少爷倒是比那日从容自在多了。
小少爷稚气未脱却大大方方的,那通身的贵气和精致的五官便能让人心生艳羡与怜爱。
她以前在做女儿时,曾想过嫁一个读书人,生一个秀气可爱的哥儿,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脱了乡野粗鄙小家子气。
可一切只是梦幻,三当家带着牛三来村子报复,把她抢上山后,日子就没了奔头。
只是活着就拼了命,更别提把儿子教好。
此时看到小少爷为她说话,刘柳麻木的心里有些暖流暗涌,小少爷那份纯真的坦率与勇敢感染了她。
明明,小少爷昨夜才经历了生死一线的耻辱。
她又有什么念头放弃性命,白白便宜了这些豺狼虎豹。
思及至此,刘柳打起精神,开口道:
“牛老三是牛老四的好兄弟,牛老三在外给他当人肉垫为他挡刀尖,抢了十两银子还得给牛四分五两。牛老三也是他娘的孝子,每个季节专门下山抢新出的衣服样式,但是我儿子连饭都吃不饱。”
“他牛老三是兄弟情深孝子美名,但这个小家他是一分钱都没出过。他在外面当大土匪,潇洒自在风风光光,玩累了就跑回来睡几晚,我像他家的长工饿着肚子做牛做马,他从来没给这个家操心。”
李腊梅不干,凶道,“你放你娘的拉肚子屁,老三在外面那是冒着砍头的性命讨吃的,你在家里做做家务伺候婆母怎么了?他现在死了你还在后背说他长短是非!”
“你还说老三不爱回家,要不是他一回家,你就拿着菜刀追他交钱,他会不回来吗?”
“我儿子在外挨刀子回家也要挨刀子,都是你这个凶婆娘把我儿子作没了。”
“你还我儿子的血汗钱!”
眼见刚平静的气氛又要爆发争吵,小柿子是见“世面”的,心跳突突的怕,拉着时有凤的手就要走。
时有凤却突然看向李春花道,“春花婆婆你笑什么?”
嗓音温和的几乎被泼辣彪悍声遮盖住,但却像涓涓清泉落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滞。
齐齐朝李春花看去。
时有凤还抬手指了指她嘴角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那看热闹爽快报复的嘴脸,只差一把瓜子便可以就地升天了。
“人家死了儿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李春花嘴角僵硬,完全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小少爷会盯着她看,还意图把战火引到她身上。
见李腊梅眼神紧绷要刮人,李春花忙道,“老姐姐,我可是帮你的!”
刘柳嗤笑抓紧补刀,“我看你这个老婆子背地里笑话你老姐姐还差不多。每次不是背后眼红牛三牛四聪明能干,李腊梅又爱在你面前显摆,你心里只怕把人嫉妒的要死!”
时有凤恍然大悟道,“难怪是这样,我,我之前还在春花婆婆家门口,看见一个木牌写着牛三的名字。她还对着木牌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