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这是,周婶子在门口叫了声,“他七大姑八大姨呀,大当家这边有个活计,给小少爷缝制衣衫,需要些人手。”
  一人道,“哎呀,我们手艺糙,怕不能入小少爷眼啊。”
  胖虎娘道,“我看小少爷也不是那样的人,比我七岁孩子还乖乖巧巧的,大当家拿了好几张皮子,要缝合下做蓑衣、雨靴样式。”
  胖虎娘大手一挥,带着妹妹们出门了。
  落鸡汤的李大力趴在泥水里,一脸不可置信。
  扭头视线追自己婆娘们,“你们不肯给我洗衣服,倒是上赶着给人家缝制衣服!”
  “到底谁是你们男人。”
  七人一张嘴,“你还是个男人?”
  只有大当家那样疼夫郎又尊重人又威猛健勇的,才叫男人。
  他们这些土匪村里的,顶多是只会干饭造粪的牲口。
  胖虎娘其实还挺想和小少爷打打交道的,又怕吓到人家。
  她是真的很想问问小少爷,到底是怎么让他家从来不洗头不洗澡的胖虎,那天破天荒洗了次头。
  还破天荒的跑来要她掐虱子。
  第27章 山洞避洪
  一连五天过去,雨水还不见停。
  抬眼望山不见山,只水雾蒙蒙一连片。
  田里刚刚插下的秧苗,都被水冲浮根飘走了,水渠里到处可见被山洪淹死的蛇虫鼠蚁。就连脏兮兮的小路都被大水冲刷干净了,水洼里漂满枯木浮屑。
  十几年一次的山洪,它又要来了。
  李大力披着蓑衣带着村民组织疏通各处堵塞水口,大雨浇透了蓑衣渗透进了背部,男人们一个个像是被奴役的苦力。
  “李大力,别刨了,大当家说要搬山洞里去。”牛四远远喊着。
  隔着雨幕,淅淅沥沥的,牛四喊一声就掉头跑通知别家,也没管李大力听没听见。
  李大力还真没听见,只隐约看见牛四双手做喇叭,朝他望了眼然后就急匆匆跑了。
  王文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下三白眼像蛇一般,藏着阴劲儿,但又生的匀称端正。平时为人倒也大方,呼朋引伴兄弟很多。
  “这牛四脾气越来越端着了,成了大当家的走狗以为自己也是个人物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忘记自己奉承老大当家时的模样了。
  李大力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跑回去问问不就得了,看他火急火燎的挨家挨户通知,八成是着急有事。”
  李大力又给牛四说话,王文兵心里瞧他傻的不行,但面上没说,也只跟着李大力回去了。
  李大力不知道王文兵咋想的,要是他知道,他也不会说原因。
  他婆娘们都说牛四见风使舵墙头草,却不会背后捅人刀子。
  有时候不得不说。婆娘们虽然凶,但是听她们的准没错。
  关起门来听家里的,外人也不知道。
  这雨势大,八成是要有山洪了。
  听老一辈的人说,山洪吞没的不仅是良田,还有那些蠢蠢欲动邪恶肮脏的人心。
  山洪过后,要么换大当家,要么至此忠心不二。
  山洪对于普通村子是灾害,对于他们卧龙岗来说是一次虔诚的洗礼,说是神谕也不为过。
  上一代老当家在位四十多年,小山洪不断,但没经历过全村迁移的大山洪。
  有人村民怀疑老当家没经过山洪的磨炼,得位不正没得到祖先的认可。
  老当家却说他们把山洪当做神谕,简直荒唐,山洪那是要死人冲毁庄稼良田的。
  他是得祖宗保佑,才避免了大山洪。
  说自己这大当家位置是老祖宗安排的。
  他能说会道,村民渐渐听信了他。
  他又唤起了村民心中的贪欲虫子,一步步啃食原有的坚守。
  人性贪婪黑暗被一点点激发,只要向下迈出一步,再也收不回头。
  村里男人被老大当家引入了匪道,却又不满老大当家,鄙夷与自我鄙夷的矛盾,辗转难眠。
  可老当家能做到那个位置,全凭一张嘴和一身蛮力。
  但凡初次下山良心有愧的男人进了老当家的屋子,出来后眼神更加坚毅,邪恶,还充满了挑战的不屑一顾。
  正如老当家所言,那些先祖老头子都死了埋土里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怕一些个死人?
  难不成真能从地里爬出来骂他们不肖子孙?
  人活命,就该听由内心,不当一方乱世枭雄,也要称霸一方山岗。
  难道要一辈子仰人鼻息茍活一世?
  那样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说他们被奴役剥削久了,骨子里都是麻木的奴性,就该站起来发挥自己一身武力。
  说他们卧龙岗不该埋没在群山间,应该名声震慑整个青崖城。
  这翻言论,卧龙岗几乎人人都听过。
  年轻一辈醍醐灌顶,老一辈却不认同,于是被老当家说成是老顽固天生贱命。
  可这今后的日子终究是年轻人的,老一辈能说什么,还指望年轻人养老送终呢。
  每个人心里都有贪欲,只是老当家推了他们一把。
  靠扇动贪婪邪恶的老当家,底下人自然心思各异一盘散沙,以至于他死了就死了,村里人人都心里松了口气。
  而此时山洪来了,村里老一辈人也松了口气。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总有它的道理。
  前些天,大当家已经安排人去清理半山腰上的山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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