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要留客,你就多住几天吧。”陶椿摆出主人姿态。
  陶家的房子是呈南北走向一字排开,除了灶房,其他四间屋的房门朝东,没有围墙,门前的空地就是院子,树下放着饭桌和椅子。陶椿出了门就跟邬常安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站着,对方的神色都在彼此眼里。
  邬常安见她一脸惬意,他也不恼,他提把椅子走过去,说:“你坐着吧,膝盖真跪肿了?”
  “嗯,这也做不了假。”陶椿扶着门框缓缓坐下,屁股坐实了,她伸直腿吁口气,“真疼啊。”
  “你昨晚在陵殿里看见什么了?”邬常安打探。
  “看见什么?陵殿里就我一个人,能看见谁?定远侯的亡魂吗?”陶椿反问,她嘲笑道:“人死了哪儿还有亡魂,你不会还相信世上有鬼魂吧?要真有那东西,谁还怕死?反正活着死了都还有意识。”
  邬常安面上微讽,鬼说世上没鬼。
  “我觉得你就是鬼。”他小心翼翼道。
  陶椿翻白眼,“我还觉得你是鬼呢。”
  邬常安:……
  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你昨晚说什么让我睡觉最好睁一只眼?还有,你带红嫁衣去陵殿做什么?”他又问。
  “告状,你要跟我退婚,我去跟定远侯告状,求他为我做主。”陶椿面不改色说,“你跟我退婚了,我名声就坏了,以后登门说亲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差,我怎能甘心。”
  邬常安惊愕,他脑子发晕,不由大声说:“你又反悔了?我俩之前不是说好了,我送你回家,我俩的婚事作罢,你也答应了。”
  陶椿撸下手上的镯子晃了晃,“这不怪我,我昨天是不是让你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家,你死活不听我有什么办法。你也见着我爹娘了,我可做不了他们的主,他们现在就怕山外的事传来会连累我三妹,一门心思要把我嫁出去。”
  邬常安几欲跳脚,“我不信你拿他们没办法。”
  “什么办法?”陶椿问。
  他哪里知道。
  “倒也有个办法,我说给你听听。”陶椿眼微眯,“你想退了这门婚事肯定要得罪人,不说我爹娘,就是媒人那关都过不去,到时候我的名声坏了,你的名声也好不了,两三年内想再讨个合心意的媳妇不容易。不如这样,退婚的事缓个一年半载或是两三年,我跟你回去,我俩试一试能不能过,要是合不来,日后再寻个由头和离。”
  “肯定合不来。”邬常安下意识说。
  “那你是答应了?”陶椿反问。
  邬常安不吭声。
  “下雨了!”陶桃跑回来,“下雨了下雨了,姐,等雨停了,我们去采菌子。”
  “好,采了菌子我给你做好吃的。”陶椿应声,“也让你尝尝。”
  邬常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后一句话是跟他说的。
  谁稀罕,他虽没拜师学艺,但他做的饭味道也不差。
  第10章 雨后逮鱼 其乐融融的一天
  入秋的第一仗雨来得又快又急,不等陶桃跑进门,除了树冠之下,遍地的黄土都变了色。
  邬常安来回奔跑,将饭桌和椅子都转移到屋里。
  “我来烧水,爹娘和大嫂回来指定湿了衣裳。”陶桃直奔灶房,不过片刻又蹿出来,“姐,你的碗呢?饭吃完了?碗给我,我拿去洗干净。”
  说着话,她已经进了屋,见碗里的饭还剩一大半,她苦着脸问:“我做的饭不好吃?”
  “不是,忙着跟你姐夫说话,没顾上吃。”陶椿把饭碗递给她,说:“走,我跟你去灶房,把饭热一热,我再吃一点。”
  陶桃伸手扶着她,她压着声音问:“我姐夫怎么说?改变主意了?”
  “差不多。”
  陶桃“噢”一声,她分不清她是喜还是忧。
  姐妹俩冒着雨走进灶房,陶椿扶着椅子坐在灶下,灶眼里还有余火,她拿火钳夹一撮枯树叶塞进去,不过几息,灶眼里冒出浓烟。
  陶桃把锅里的泔水刷洗干净,问:“我把冷饭煮成热汤饭?起锅的时候再淋个鸡蛋?”
  “行。”陶椿没有意见。
  南瓜焖饭倒进锅里,陶桃舀一碗米汤淋上去,担心味道淡了,又捏一小撮盐洒进去,末了拿起笨重的木锅盖盖上。
  邬常安坐在门外看雨,雨幕里,陵户们行色匆匆地小跑着,短暂地在路口聚了一下,又迅速分散在一垄垄窄路上,曲折的小道通向一个个木屋。
  “姐夫,等雨停了,路干了,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陶桃隔着青白色的雨帘大声问。
  邬常安“嗯”一声。
  “等你走了,一直要等到过年才回来。”陶桃转身说,“你这回山跟没回山没两样。”
  陶椿觑她一眼,你你你的,连个姐都不喊了。这丫头心眼多归心眼多,但着实单纯,对从未谋面的姐姐一开始存着成见,但经不住示好,接触七成善意能回以十成的善意。相识不过两天,她就拿她当自己人待了,吃饭一顿顿往床边送,像个小跑腿。眼下一听她要离开,她还舍不得了。
  “山里山外的距离相差可大了,咱家跟邬家就隔了四座山,早上出门不等天黑就到了,我能常回来。”陶椿说,“再说了,我不方便回来,你能去我那里住啊。邬常安,我三妹以后去我们家住,你没意见吧?”
  “……没有。”邬常安巴不得不跟女鬼独处,不过话一出口,他回过味了,心里忿忿然,谁跟她是'我们家’,他可没答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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