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盆菜,酸笋鱼片汤最先见底,吃到最后,只有炖的鱼汤还有剩的,筷子长的鱼炖了十一条,还剩五条没动。
  饭后,陶桃和陶椿收拾锅碗瓢盆,其他的人都在外面刮鱼鳞。陶椿把灶房收拾干净了,她带着陶桃洗漱后先回屋睡觉。
  陶母和冬仙是后半夜才睡,邬常安、陶青松和陶父则是一夜没睡,鱼分完之后,他们仨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上山一趟,定远侯墓所在的山上种了大片的松树,他们去砍两捆湿的松树枝,又在地上搂了四大筐湿松针回来熏鱼。
  “菌子已经冒头了,明天天不亮就能来采。”陶青松扒到一个菌窝,菌子还小,他又把松针盖上去。
  “走了,回了,困死我了。”陶父熬了一夜,像是老了两岁。
  三人下山,到家点上火,半筐松叶倒上去,半柱香后,灶房后面的熏肉房里浓烟滚滚,烟雾顺着木板的缝隙挤出来,迅速跟山间青色的水雾融为一体。
  人都睡下了,一直到过了晌,屋前的空地上才有人走动。
  陶椿睡了一觉,醒来除了膝盖还肿着,腿和脚已经消肿了,她拄着棍在空地上慢吞吞地绕两圈,待适应了酸疼的感觉,这才能
  站直了走路。
  陶母用昨晚剩的鱼汤煮一锅面条,面条煮好,冬仙抱着春涧回来了。
  “瞧瞧,二姑姑回来了。”冬仙把孩子抱到陶椿身边,说:“二妹,这是你大侄女,为了断奶,这几天养在我娘家。”
  “我听三妹说过,叫春涧,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陶椿握住孩子的小手,说:“谁取的名字?”
  “你哥取的,我只念了一年的书,没他懂得多。”
  “他懂个屁,哪有大舅叫春仙,外甥女叫春涧的,这听着不是兄妹俩?”陶母端饭出来。
  “又不是一个姓,怎么就是兄妹了。”陶桃嘀咕。
  “撞字了好,名字里都有个春,她大舅还偏疼她一些。”冬仙笑,“我大哥天天一大早去挤牛奶回来喂她,比她爹还上心。”
  “我记得有牛粪的地方,雨后会长地皮菜,我们待会儿去山坡上转转。”陶椿转移话题,“地皮做馅包包子好吃,你们吃过吗?”
  陶母“嗯”一声,生活在山里的人,山里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都会想法子尝一尝。
  饭后,冬仙带孩子在家里守着火,陶母带着两个女儿离家去养牛的山坡。
  雨后的青山罩在渺渺云烟中,入口的风带着浓重的水汽,水汽中裹着草木的青香,还有泥土的芬芳。脚下的落叶在雨后又厚了一层,落叶汲满了雨水,每一步都能踩出一汪水。
  走到养牛的山坡,山坡上已经有人了,雨后的山货都是有时限的,为了吃一口鲜,家家户户都拖家带口地出门忙碌。
  陶母寻个草浅的地方蹲下去,陶桃和陶椿一左一右落在她身后,褐色的地皮如泡大的青苔黏在泥土上,一揪就是一大坨。
  陶椿拿出一块儿羊皮摊在草地上,她歪坐上去,俯着身子在草丛里翻找。
  “只捡大的,个头大的好洗。”陶母提醒,“这东西烂的快,够吃一顿就行了,别贪多,年年下雨年年有。”
  陶椿闻言挪开手,没有动那些小的地皮菜。
  “山里跟山外不同,吃的喝的大多能在山上找到,不用花钱买,也就不用卖东西赚钱。今年有什么东西没吃够,明年后年还会有,不要贪。你性子急,心大,这点要改,只要不贪图的多,你就活得松快。”陶母特意提点陶椿,“你回山了,山外的习惯别带山里来,记住了,银子在山里不中用,你拿它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你不用一门心思赚钱。”
  陶椿头脑猛然清明,是了,这里的生活有保障,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她可以松缓下来,不必再紧绷着。
  上辈子为了填饱肚腹一直劳累奔波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以后生活的目标不是活着,而是过得好。
  第12章 采菌子 中秋后回家
  肥厚的地皮菜捡了半篮子,陶母拎着篮子去湖边淘洗,陶椿和陶桃姐妹俩脱了鞋在草地上踩水。山坡上土地肥沃,草木生长旺盛,固水能力极强,脚趾碾上去,一汪清澈的雨水丰沛地挤出来,脚掌挪开,水窝瞬间消失。越靠近湖边,草地上积的水越多,陶椿踩进去用草搓脚心,微凉的水痕荡漾,酥酥麻麻的,她嘴角掬起笑。
  陶母偶然抬头看见二丫头的神色,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身上忽然有些冷,她隐隐觉得眼前的姑娘有些陌生。
  “娘,你看我二姐像不像一只鹅在踩水。”陶桃大笑。
  “对,我是鹅。”陶椿头也不抬,她坏笑道:“三妹,我是鹅。”
  陶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哪有人承认自己是鹅。
  “三妹,我是鹅。”陶椿重复。
  陶桃反应过来,她嚷嚷说:“你别喊我。”
  “你不是我三妹?”这下轮到陶椿笑了,她换个地方踩水,转移目标道:“娘,我是鹅,我是鹅,鹅鹅鹅鹅鹅……娘娘娘娘……。”
  陶母忍笑,她也是糊涂了,这不吃亏的性子不是陶椿还能是谁,脸皮真厚。
  地皮菜洗干净,母女三人说说笑笑地回家。
  家里的三个男人都醒了,邬常安在给大青牛糊泥巴,免得虫蚁叮咬它,陶青松抱着春涧在一旁看着。
  “你们吃饭了?”陶母问。
  “吃了,没吃饱。”陶青松说,“娘,你们捡了地皮菜,今晚蒸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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