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的半条命是你的,以后我随你差遣。”他说。
  “这还差不多了。”陶椿满意,她吐一口气,高兴地说:“不枉费我忙活的这一夜。”
  “老三醒了?”几丈外,杜月坐起来问一声,“他没发热吧?”
  “没有,熬过来了。”陶椿说,“不过还是要小心,伤口不能再流血,一旦流血就有了新伤口,伤口沾了脏东西,或许就会发热。”
  “听你媳妇的,你可注意好。”杜月交代,“老三,得亏是你媳妇跟来了,这次要是没她照顾你,靠我照顾,你也是跟阿胜一样,烧得人事不知。”
  邬常安“嗯”一声,“阿胜还在烧?”
  “我去看一看。”说了几句话,杜月也清醒了,他拿走陶盆,准备去给疑是他老丈人的牛打盆水喝。
  陶椿伸个懒腰,她捶了捶坐得发僵的屁股,又蹲下去处理熊掌。
  熊掌煮得七八成熟,闻着都有肉香了,外面的肉煮熟了,熊毛轻轻一拽就掉一块儿。但熊掌比陶椿的两只手铺一起还大,熊毛又厚,陶椿耗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给拔干净。
  拔了毛再拔指甲,指甲好拔,“啵”的一声就掉一个,陶椿拿着黑熊的指甲在手上比划,指甲快有她半根手指长,没把邬常安的肩骨抠出来也是他祖宗保佑了。
  “你要不要留着熊指甲做纪念?或许就是这个爪子伤的你。”陶椿回头问。
  “……我不要。”邬常安不觉得这个伤还需要他回味,更不需要保存伤他的东西做纪念。
  “你不要我要。”这是陶椿头一次吃熊掌,她要留个纪念。
  把五个指甲收起来,陶椿继续撕熊掌上的爪垫,这个黑乎乎的爪垫煮熟了还是韧的,像个厚壳子。
  剥干净了,陶椿舀碗水冲掉手上的黑毛,再把熊掌上黏的毛也给冲干净。
  处理了一个还有一个,两个熊掌都洗干净了,天边有了亮光,山顶的积雪披上晨曦,把天光都映亮了。
  然而山谷里还是黑的,夜色和晨曦似乎在半山腰分层了
  。
  陶椿把脏污的东西都丢火堆里烧,污水脏水泼洒得远远的,一回头见躺着的人盯着她,见她回头他还敢直视,不像之前贼偷似的拿余光偷偷观察她。
  还算有长进,陶椿心想,经过这次他要是还是之前那副鬼德行,她还不如拿熊指甲在他的伤口上戳几个洞,圆了他做鬼的美梦。
  “我去讨两根熊骨,你一个人在这儿,有事大声喊。”她交代。
  “你帮我看一下阿胜,姐夫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邬常安说。
  “好。”
  “我能去看他吗?”邬常安又问。
  “你是大夫啊?你去看他有什么用?”陶椿摇头。
  阿胜还在昏睡,眼下乌黑,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得爆皮,身边也没人看着,陶椿见陶罐里还有热水,她舀半碗喂他。
  喝了水,阿胜勉强睁开眼,他意识不清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人。
  “三嫂……”
  “你饿不饿?我给你煮一碗白米粥吃。”陶椿看了看他的伤口,伤口发炎流水了,药粉黏糊糊地黏在嫩肉上,红的白的交织,看着态势就不好。
  “我三哥……”
  “他也刚醒,交代我来看你。”陶椿说的含糊,她不确定阿胜后不后悔,也不确定他的家人会不会怨怪,他要是不从邬常安手上接走砍刀,就不会被黑熊挠这一爪子。
  偏偏受伤的两个人,一个熬过来了,一个踏上了鬼门关。
  阿胜听明白了,他眼里迸发出神采,像是看见生的希望,他费力地抬起手抓住陶椿的手,“三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说着,他眼角淌下泪,他绝望地说:“我才十七,我还没活够……”
  李山大步走来,见堂弟醒着,他蹲下说:“阿胜,你再坚持坚持,我跟胡老说好了,我这就送你回家。”
  阿胜死死盯着陶椿,他抓着她的手不肯丢,“救我……”
  陶椿无能为力,她掰下他的手。
  “邬老三怎么样了?”李山匆匆问一句。
  “一夜没烧,看今天的情况。”陶椿说。
  “大妹子,你看阿胜这情况还能不能救?”李山明白陵里大夫的医术,阿胜就是吊着一口气回去了,凭大夫的本事也救不了他。
  “我没办法。”人命关天的事,陶椿不往自己身上揽事。
  李山的姐夫牵着牛过来,问:“走不走?”
  “不走,哥……”阿胜哭,“我不想死。”
  他今天捆在牛背上赶路,不到晚上可能就死了。
  陶椿起身离开,她去找胡老讨熊骨,见他这里还有插着箭的雉鸡,她也讨了一只。
  “邬老三熬过来了?”胡老问。
  “再熬一天,明天要是不发热,估计会好一点。”当着胡老的面,陶椿也掩下了邬常安真实的情况。
  “这小子命好。”有阿胜对比着,胡老哪里不明白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陶椿拿着鸡和熊骨走了,李山跑到胡老面前说:“老叔,阿胜不想走,你看能不能让陶椿照顾他?邬老三伤的比阿胜重,陶椿都让他熬过来了,让她也救救阿胜。”
  “你这让人家怎么答应?救活了万事好说,要是死了,陶椿不落埋怨?”胡老摇头,“她一不会医二不会药,你让她拿什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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