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就位准备，第32场，开始！”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 陆淮眨眨眼睛，泪珠断线似的顺着他精致的脸落下, 衣着华贵的骄矜小少爷缩在墙角无声垂泪, 看着就叫人心疼。
  对面搭戏的男主虽然已经适应了几天陆淮的美貌, 但还是忍不住在内心感叹星淮这小少爷长得实在是好，但作为眼下演技颇受好评的青年演员，他也是立刻入戏, 将陆淮扮演的林小少爷怼在墙角，厉声质问：“林少爷，林管家利用你林家产业私贩朝廷禁物，甚至还和暹罗人勾结在一起贩卖陀罗秘毒，所犯之罪一桩桩一件件俱是杀头的大罪！”
  “你以为你作为林家家主，一句‘不知道’就能脱罪？”
  “你再不配合说出那管家的下落，我就只能请你同去慎刑司了。”
  陆淮抽噎一声，像只落了巢的小鹌鹑，脸颊因为恐惧无助憋得通红，但凡后期剪辑给他换几句台词，都显得正义的司长大人在欺凌弱小。
  “我……”陆淮抬起手抹了把眼泪，好几秒才忍着抽噎吐出一句：“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连库房的钥匙都没有，哪儿给你提供毒药的线索……”
  冷酷的司长满目严肃，冷眼盯着小少爷，声似寒铁般地笑一声，拍拍手，跟在他身后的衙官即刻上前，眼见就要将柔弱的小少爷抓起来。
  小少爷哪儿见过这般阵仗，眼泪唰地又下来了：“我真不知道！我给你们金银，你们放过我……”
  “你不是没有库房的钥匙？”
  眼睛都哭肿的少爷颤颤巍巍地瞥了眼对方那横在腰间的长刀，几近崩溃：“你们都带刀了，可以自己撬开锁搬呀！”
  英明伟岸的司长大人：“……”
  慎刑司其余众人：“……”
  好家伙，这张脸是真的百分百适配柔弱傻白甜小少爷！他们都觉得自己现在演的是超级恶棍反派了！
  但小少爷面对的是办案如神，极会洞察人心的神探，又如何躲得过？
  “钱如果能买到一切，你为什么买不到管家的忠心？”
  厚厚一叠单子“啪”一声落到泪眼婆娑的小少爷面前，“你父亲珍藏的字画砚台，你母亲陪嫁的压箱首饰，你祖上传下来的祖产……这些东西一件件在眼下消失，你却一句都不问，将那狗贼养成了熊心豹子胆，连勾结外族贩卖毒药谋害朝廷重臣的恶事都做得出，你还觉得自己无辜，与此些重案毫不相干？”
  “你以为你做一点慈善，散一点金银，博些美名，就能洗刷罪孽换个安心？”
  颤抖的手指拽住纸张一角，小少爷咬着唇，本就委屈的情绪更是憋不住，像是无法接受现实，胡乱将单子一股脑扔出去，“那我能怎么办？”
  “父亲去后，外祖父要我娘带着林家家产再嫁，我爹那些兄弟各个要来分我家的家产，母亲虽有争的心思，可他们却说家族大事轮不到母亲一介妇人说话，他们争争吵吵要分了我家，是林管家站出来把他们挡了回去。”
  “三分之一的家产……”
  “如果不是林三同样贪图林家金银，母亲恐怕要被他们逼得上吊，我也要失足落水，落个早夭的下场。”
  “林三作恶多端，可他至少容忍我活到了十六岁！”
  “而且也是我先发现他最近两三个月不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变卖，很不对劲才让小鹌鹑偷偷给你塞纸条让你来查他的！”
  他当然知道林三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好人，母亲担不起责任他不怪他，因为他也没能积攒出太多勇气为母亲撑起一片天地，懦弱是他生性中最本真的底色，保不住家产也保不住其他。
  “我又不知道他犯了那么大的事！”
  看着陆淮那满是泪痕的脸，英明神武的司长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浅淡的愧疚。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小少爷与大案无关，但林三那生性多疑的罪犯在小少爷这里得到的好处太多，以至对这小少爷没什么防备，正是因为知道那报信的小乞丐是林小少爷派来的，他才会带人来这一趟，想要挖出新的线索。
  他刚想说点儿什么来缓和气氛，小少爷却仿若点燃了的炮仗，一股脑将继续心中多年的不满发泄了出来：“我就是保不住家产，可你也不能把我说的一无是处啊！”
  “林三变卖我的家产，我也可以卖啊！这五六年来，全京城的慈幼院和平民书院都靠我的银子过活，”他一指司长身后某个衙官，带着哭腔哽咽：“我还抱过他七个弟弟妹妹呢！”
  那衙官顿时连退两步，飞速瞥了眼自家老大，红着脸小声向小少爷道谢：“少爷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得到了当事人的确证，小少爷像是忽地有了底气，不等衙官说完，又继续怼道：“连林三南竹巷宅子里养的外室和儿子都是靠我资助过活！”
  这话一出，屋子里一群凶神恶煞的主顿时都精神了，顷刻间向南竹巷奔去，只剩注定要赢下这一局的司长停了下脚步，语气不再如此强硬，安慰了一句：“待此事了你来找我，皇城有法，不至于让你被亲戚剥皮拆骨。”
  很顺溜地演完这一条，陆淮抹抹眼泪站起来，助小姐姐刚要给他拿纸巾，一个长相优越但看起来就很有气势的男人先她一步拉上了陆淮的手。
  助小姐姐：“……”她给陆淮打了个询问的眼色，陆淮还没从周云鹤怎么突然来看他演戏的震惊中恢复，先一步回答了助小姐姐：“这是我……”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盯着周云鹤目光的压力，把周云鹤的身份按死在了“邻居哥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