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没。”
  听到这话,无落两只眼珠子似乎要崩出眼眶,牙齿在两瓣薄唇间张牙舞爪起来,但有些话还没能开口,最终又硬生生给逼了回去,转瞬间被一副脆弱的笑容遮掩,“没事,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也没有多平安。”原身都被打死了。
  “哦,对,你的伤!”无落这才想起他后脑勺的伤口,拖着病体艰难地从自己的箱笼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是我之前偷偷攒下的金疮药,花了我足足二两银子,你拿去用吧。”
  裴厌辞随意打量了下,没接。
  无落以为他舍不得用,虚弱地笑道:“没事的,你全用完都不要紧,我这身子眼看要不行了,能不能撑过今年这场春雨还不可知。本来我还想着,你这回偷摸着出府,能带回一两副药回来,没想到……”
  眼看嘴里的话要变成埋怨,他及时住嘴,再次把药瓶递过去。
  “我好歹还能捱一捱,要是到了夏天,天气暖和了,这风寒兴许也就能好了,眼下要紧的是你的伤。”
  “偷摸溜出去买药总不是个事儿,不如去请外头的大夫来,张总管不至于这么不通人情。你要舍不得这脸面,我帮你去求。”
  无落忙道:“不用,不用,怎好意思麻烦他们,单单央你一个我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他特意强调了药的价值,二两银子足够一个村镇三口之家将近一年的生活开销了,对于一个月三钱银子的太子府下人来说,也是价值不菲,他干脆利落地拿出来,就是想要裴厌辞承他这个情,自己再卖卖惨,一向老实又心软的人怎么受得了。若是平日性子,对方肯定一口应下来,恨不得立刻再去一趟。
  他伸手去抓裴厌辞的袖子,想把药塞给他,却被他避开。
  “既然心里过意不去,我也不好让你难做人。”
  裴厌辞转身搜罗了一通原身值钱的物件儿,扭头往屋外走去。
  “厌辞,都快二更了,你去哪里?”无落焦急地追到门边,又猛灌了一口夹带雨气的冷风,瘫在地上连连咳嗽不止。
  裴厌辞带了全部的银两和铜钱,摸黑到厨房里,花了二十文钱让厨娘多烧了些热水,将银两和自己身上的衣裳烫了两遍,又仔仔细细洗了遍身子,这才合衣躺在床上,歇了下来。
  ————
  夜半。
  一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屋。
  刀尖炸裂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黑暗中,裴厌辞背对着屋门,睁开了眼睛。
  第2章 换屋风波
  黑影慢慢爬上房门。
  毋离手里握着一柄刻刀,悄无声息推开屋门。
  他先来到第一张床上,掀开被子。
  没有人。
  晃了晃脑袋,突然感觉到甚,他皱起了眉,抬头望向对面的床。
  “鬼!鬼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在半夜院子中。
  毋离肥胖的身体整个拍在地上,颤抖的腿压根没力气站起来,只能蹭着地面不停后退。
  靠窗的床榻上,褐色人影缓缓翻身,坐了起来。
  毋离死死抱着屋门,涕泗横流的脸顿时僵住。
  “吓到你了,失礼失礼。”裴厌辞友善地笑了笑。
  “你怎么在这里!”毋离瞪远的眼睛,怒道。
  “怎么了?发生甚事了?”
  “毋离,你回来了?还好吗?”
  “没你们的事,回屋睡你们的大觉去。”毋离没好气地把左右屋子被吵醒的人赶回去。
  “这是甚味道?”一人突然开口,鼻子旁边的肉瘤随着他吸鼻子的动作抖了抖。
  擦擦脸上的汗,毋离这才发现自己坐着的地上多了一滩深色。
  他窘迫不已,这一幕让其他人看到,更加让他难堪。
  他局促地坐在地上,费力地往门后的阴影处挪了挪。
  “厌辞,你怎么在毋离和非远的房里?”隔壁屋子的人探出头奇怪地问,“大半夜的,你来这装神弄鬼做甚?”
  “无落的咳嗽声有点大,我俩现在身上不是带着伤就是带着病,在同一间屋子里不便养伤。”裴厌辞道,起身走到门边,把一件外裳往地上抛去,“所以我想在这暂住几晚。”
  非远死了,床位至少能空出来一段时间,他刚好能住。
  “你来这边住,那无落的屋子这几日不就空了张床位?”一人眼神立刻亮了亮。
  另外一人道:“厌辞,我干脆直接和你换屋子怎么样,我那屋子又大又敞亮,还没有霉味。”
  “你那屋一年四季都晒着太阳,夏天的时候都落不下脚,拿最烂的屋子换最好的,你这不是欺负厌辞老实嘛。”又有一人道,“我屋子比他好,我跟你换。”
  “你同屋的睡觉呼噜声跟炮仗一样,还脚臭,你不也坑人家嘛。”
  “厌辞,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你要换屋子,就该想着我啊。”
  裴厌辞为难地看着另外两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望二位体谅,我好兄弟都开了口,哪里还有其他办法。”
  两人眼里顿时闪过失望,但也解,悻悻地回了自己屋子。
  那个小厮则欢天喜地地回屋收拾行李,看着一晚都耽搁不了。
  裴厌辞将其余看热闹的小厮三言两语打发走,合上了屋门。
  门边的毋离从地上站起来,把挡着的外裳丢到一边,想着刚才的一幕,不禁悲从心来,叹道:“非远眼下要是在,肯定能如愿和无落同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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