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们是真有本事在身上的,绝不是普通的护院或者杂役。
“太子府的管事实则为幕僚,此推断从何而来?”
“府里的一些管事,他们当中有些人引经据典,谈吐不凡,见识广阔,见解独到,完全不是贫苦人家出身、需要将自己卖身才能过活的人。”
裴厌辞目光低垂,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异香,下一刻,那双雪白的赤足映入眼里。
那是长久不见阳光的枯白色,没有一点活人皮肤该有的清透温润。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他的下巴抵着一把雪白骨扇,被迫抬起。
“你若骗本座呢?”
棠溪追的手指很冰,匀长而有力,不容对方有任何违抗的心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人,面具后的双眼微微眯起。
“这对小的没任何好处。”裴厌辞将自己的下巴从他弯曲的食指处挪开,目光坦荡地对上他打量的视线,任由他审视。
棠溪追的手落了空,也不恼,手背转而摩挲着他的颊面,指腹描摹着棱角分明的脸骨。
这分明含着狎逗玩弄的意味。
这一次,裴厌辞目光微沉,显然也失去了些许耐心,侧开脸,再次避开他的手。
脸颊上的手却是更快,在他刚有心思的时候,五指拢着他的下巴,强势地将他撇过去的脸掰向自己。
“忤逆本座的,最后都会死得很惨。”
裴厌辞好似没听到他的威胁,也没感觉到下巴传来的痛意,再次直视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目光带了些许松懒揶揄,“你怕了?”
漫不经心的眼神阴沉下来。
棠溪追放开他的下巴,退开半个身量,开始用一种思虑的目光,绕着人上下仔细打量起眼前跪着的人。
没有惶恐惊惧,没有谄媚讨好,裴厌辞的目光坦坦荡荡,他想审视,任由他审视。
再细看之下,裴厌辞的面色从始至终都平和舒缓,所有的情绪,思考,都掩藏得很好。
他甚至不需要用面具来掩盖。
他的脸,就是他的面具,二者早就融为一体。
一个让他看不透的人。
身后传来一声细细的笑音。
裴厌辞后背皮肤一紧,那只冰凉得不像活人的手,隔着衣领,虎口卡着他的后颈。
“本座从未晓得,东宫竟有比太子还傲雅矜贵之人。”
“千岁谬赞。”裴厌辞的话里听不出悲喜忧惊,虽然有那么一刻,后颈处的手显露出了些许杀机。
随着后颈的手顺着皮肤在他领口边缘游弋,身后的人慢慢绕到他的眼前。
红袍之下的另一只手落回腰前,手里多了一只金色的面具。
棠溪追摘下了面具。
察觉到这个,裴厌辞低垂的头下意识扬起。
四周金橙色的烛光落满他的肩头,逆光中,棠溪追的脸庞明昧不定。
雌雄莫辨。
这是裴厌辞对他的第一印象。
棠溪追的五官和脸廓线条柔和,却又不失男子的锋锐刚毅,介于世俗男女之间、而又超脱于普罗大众的芸芸之姿。
瑰丽而诡美。
但又不够准确。
他像妖缠在森森白骨上的凤凰花,热烈,绚烂,夺目耀眼,靡丽到极致。他的双眼大却狭长,透着慵倦,眼尾斜飞上翘,眸子暗如荒芜枯寂的古井,又似乎掺了一丝诡谲难辨的紫,裴厌辞目光稍偏,那抹异色如错觉一般消失,只剩下阴怖的黑。
美得妖冶,蛊惑众生,却又杀机重重,惊心动魄。
他带着最华丽的毒刺,在步步逼近。
裴厌辞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头顶上方泄出一抹笑音。
眼神微闪,他再次撇过头,这一次,他主动避开了与之对视。
意料之中,他的脸再次被掰了过来。
“你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棠溪追断言道。
“人生一世,总有所求。”
“不甘于只是一个仆从,想依附在本座?”
“没有人会甘愿。”
“顾九倾从头到脚就是个扶不起来的废物,跟他你永无出头之日。但跟了本座,荣华富贵,娇妻美眷,唾手可得,只要你忠心。”
“我不要这些。”
棠溪追眉头微挑,望入他的眼,“你所求为何?”
裴厌辞目光稍顿,唇角缓缓勾起,反手扣住下巴处的手腕命脉,借力站了起来,将他拉近,犹如情人在耳畔呢喃。
“我要这万里江山,都姓裴。”
偃月眸子婉转出一抹流光,“督公可敢给?”
饶是棠溪追也不免错愕了下,嘴角不可抑制地流出一丝笑。
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你倒是敢想。”这句话仿佛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完全没过心,“就算本座助你摆脱奴籍,这代价你都偿不起。”
“我想要与千岁合作。”
单方面的襄助或跟随是施舍,他要平等地合作。
“一介贱奴,也妄图与本座谈合作。”
“我相信千岁识人的好眼光。”
棠溪追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比顾九倾有意思多了。”
“我又何尝不是一个比他更好的选择?”
裴厌辞话音刚落,后背腰窝处多了一只手掌,五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他腰间的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