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崔南和顾兴沉默了下来。
  “况且,咱们跟他是雇佣关系,实打实拿钱办事,哪里是自贬身份,听他使唤了。”
  这话好像也不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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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兆府兵曹叫胡尚,已经在这个位子待了十几年了,家里有几亩薄田,一间小宅,靠着点俸禄,娶了三房美妾,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家里五六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心愿也不大,就盼着儿子这次会试能出人头地,至少别像他这个老爹,一辈子只坐到八品就到头了。
  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懂事孝顺的好儿子,竟然跟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谩骂扼鹭监的不是,这不是嫌命太长了么。
  一夜之间他头发都白了一半,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银子的借银子,走关系的走关系,到头来不仅银子打了水漂,儿子还在牢里蹲着。
  直到他家夫人说,有人拿了拜贴,想要见他。
  第二天他就见到了人,又被带着去了一间客栈。
  他正疑惑呢,推开门,就见房间里坐着一位儒雅的少年,沉雅有器识,仪望俱华,明明穿着最普通的粗缯衣裳,他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是,这是某个淡泊名利的世家子弟在修行。
  他没敢问对方的身份,稀里糊涂地就进了屋。
  裴厌辞让宋祺安先出去,只剩他和胡尚在屋里时,他也不卖关子,道:“我能救你儿子。”
  胡尚愣住了。
  听到太多拒绝和收完钱就打哈哈不办事的人,这人竟然能说出这么狂妄的话来。
  “但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办妥。”裴厌辞也不废话,对待武夫,他喜欢直来直往,“你对京兆府的户曹,有多少了解?”
  “平日里走动不多,都是同僚间的正常往来,不甚了解。”胡尚不敢把话说满,打着官腔。
  “你家夫人经常和他家往来吗?”
  “有宴请时会一起,也时不时一起去庙里上香。你问这个做甚?”
  那就是两家关系不错了。
  “你知道他的一些习惯吗?”他凑得更近了些,声音跟着放轻,“比如,习惯把一些重要的东西,藏在他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胡尚神色绷紧了起来,“你想我做甚?”
  “你能翻出他假造户籍的证据吗?”
  胡尚倏尔瞪大眼睛。
  一滴冷汗,从他额头处滑落。
  “这是要做甚?他若是没有伪造户籍……”
  “他一定伪造户籍了,也不多,就是太子府下人的户籍。”裴厌辞笃定道,“你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些东西被销毁前,将他们偷出来。”
  昨晚扼鹭监已经将京兆府司户衙门所有人收押了,安京有三百七十多万人口,这几日他们会连轴转地找出太子府下人的户籍信息。
  倘若没有,这次太子脱困的可能性就大了。
  “你让我想想。”胡尚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所有登记造册的户籍,都是在衙署里放着的,我又是管兵的,不管这个。”
  “你想过从他家人嘴里问出来吗?”裴厌辞抿了口茶,感觉这怪味道也顺口了许多,“昨晚,扼鹭监的人没有找到户曹的妻儿,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没有私藏他们。”胡尚立刻接话道,急于撇清自己。
  “就算没有,你打听他们的下落,也容易得多,不是么?”裴厌辞微微一笑,他们对扼鹭监的人防备至极,但倘若这个人是昔日丈夫的好友,同僚,便会容易许多,“拿着太子府所有下人的户籍,来这家客栈找我,你就能拿这个换你儿子的命。”
  “你是谁?”
  事关太子,稍有不慎,可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裴厌辞道,“你就说有没有这个把握。”
  胡尚猛灌了一口茶,辛辣的味道让他的神思清醒了一点。
  “真能救出我儿子?”他道,“要是那些证据交上去了,那、那户曹,会不会被砍头?”
  “现在没有搜到证据,他不也已经进了扼鹭监大狱。你觉得他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是,他都进去了。”这个应答,像是胡尚在对自己内心说的。
  他将杯子里茶一口喝光,抹掉嘴角的茶渍,起身抱拳问:“我最快得何时给你?”
  裴厌辞笑了,“明日宵禁之前。”
  第20章 色哄
  等胡尚离开,裴厌辞对门口的宋祺安道:“妥了,你放心。”
  “最好这样。”宋祺安情绪不高,他已经被连日来发生的事情搞得心疲力尽。
  “要喝酒吗?”他问,兴致显然不错,“冬天适合喝热酒,早春湿寒,来一壶烫温的酒最好不过,酒香被刺激出来,温润入口,又保留了辛辣的后劲,回味无穷。”
  宋祺安张了张嘴,看起来是想答应的,但临到嘴边时又改了口,“还是算了。”
  “行吧。”他也不多做挽留,朝楼下跑堂的吆喝,要了壶酒和两个下酒菜,倚靠在门边等着。
  “你这眉头,怎么皱得跟小老头儿似的,”他笑道,“难道这事比当探花郎还难?”
  宋祺安眉骨抬起,尽量随着他的话舒缓开来,又不由避开他的笑意,“难。”
  “好在要过去了,”门边的人双手环胸,“你只管等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楼下吆喝声阵阵,廊下挂着陈年泛黄的白纱灯笼,将裴厌辞平滑的额头和细腻的脸颊染上暧昧的暖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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