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每日用新鲜人血泡一刻钟即可。”棠溪追无私地分享秘方,“你也试试。”
“……我没那么多手下,抓不到那么多活人。”
“本座可传授你武功。”棠溪追道,“你先叫声师父听听。”
“……”
他就不该多嘴。
裴厌辞收敛心神,将他的手从自己的头发里解救出来。刚放开,那只手又撩开他颈侧的湿发,食指勾着他亵衣衣襟,往外一扯。
整个左肩露了出来。
“伤还没好,怎就沾水了?”他食指轻点那抹突兀的红痕。
“每日不沐浴睡不下。”
陌生的手带来的触碰让他的身体应激地僵硬警觉起来。
这人的手何时才能老实点!
但冰凉的指腹又能将伤口处的火辣疼痛缓解不少,裴厌辞正在努力忽略他的触碰,却见棠溪追从肩膀处收回视线,抬眸看着他。
他心里顿时一紧。
当皇帝习惯了,他爱每日沐浴,压根没人敢多说一个字,久而久之,他也把这事当做寻常。可大宇朝连一品官员都只能三日一濯发,五日一沐浴,他哪来的资格说这话。
“太子爱洁,容不得身边人身上有味道,每日都要洗洗,随便冲一冲身体而已,算不得正经沐浴。”他忙找补了一句,面色尽量放正常。
“嗯。”棠溪追笑眯了眼,一脸“不管你说甚本座都相信”的模样,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他的这声解释,反倒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裴厌辞忍不住想骂人。
他挥开肩膀的手,将衣襟合紧,心中不禁使气,面色却仍是如常,问道:“这份名单,你还要不要?”
都是这只手扰他心绪。
“自然是要的。”
裴厌辞把名单重新给他,离开位子,干脆坐到床边,自顾自地擦头发。
棠溪追拿起名单,看了片刻,突然开口,“对了。”
裴厌辞被他的话捕捉了视线,停了动作,抬眸看去,就见满是折痕的旧纸边缘,缓缓探出半张脸来。
棠溪追的碎发垂散在额前鬓角,说不出的风流邪肆。
眼波婉转,似勾似诱,散漫轻佻,欲孽纠缠。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道。
那是隐秘的血液在躁动,双眼触及时的欲说还休。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唯有那张脸,像云雾化成的妖孽,似无定河边累累白骨萃养出的邪花,肆意地撕开一道口子,勾引着人沉沦、堕落。
一切能够惹火上身的祸端,都包藏在朦胧激荡的黑夜里。
“你要说甚?”裴厌辞喉结动了动,面色僵硬地问。
他呼吸一口气,终于解释道:“籍书与你无用,顾九倾早就防着这一手了。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先坐实与方大儒碰面的那个世家子弟身份。”
“哦。”那半张脸又缩回手上的纸后面。
“你们在衙署里找到籍书了?”
“没有。”棠溪追答了一句,顿了一下,又探出半张脸。
“能别生气了么?”
第21章 赌约
裴厌辞有些不自在,换了个方向侧坐着,继续低头擦发。
“千岁说笑,我何曾生气了。”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跟了他五六年的近侍都察觉不出来,这人的眼睛怎么跟明镜儿似的。
擦着擦着,他手上的布突然被人扯走。
裴厌辞身子朝床里坐了坐,警惕地看向他。
棠溪追拿过了布,站在他身后侧,五指穿过乱蓬蓬的发丝,一手摊开白巾,帮他擦头发。
“连头发都能擦成这样,难怪越发丑了。”
“……”
头一回有人敢说他丑!
裴厌辞心里有些别扭。
十一岁之前他从来不擦头发,十一岁之后的十余年,衣食起居自己就没动过手。
他往身后瞄了眼棠溪追,见他神色正常,心中稍安,又马上被拍了下后脑勺,“别乱动。”
若在从前,他怎么也得给这一下来一个欺君之罪。
天生伺候人的贱骨头。
“千岁,今日我用那名单,换你手上那些闹事的书生,如何?”
“你当这名单是灵丹妙药,方才与本座换了一次,现在又换。”棠溪追擦完发尾,五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按着头皮。
裴厌辞舒服地眯起了眼,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那些书生成日关在牢里也无用,不如给我,我让他们成为效忠千岁的人。”
身后传来一丝笑音:“顾九倾就是这样被你忽悠的?”
“他哪里有千岁的远见。”裴厌辞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手刚放到嘴边,脸上就被砸了白布。
“唔。”
罪上加罪!
棠溪追拍拍手,又回到了刚才的桌边,将那份名单收走。
“待本座心情好了,你让他们来领人。”
“你答应了?”裴厌辞把脸上的布抓下来,跟着走到他身前。
“你欠本座一个人情。”
“我给你名单了。”裴厌辞道,比起欠人情,他更喜欢做交易。
他最开始的打算并不是与棠溪追交易,但宋祺安在太子出宫前找上他了,他只好争取在扼鹭监找到籍书前拿到这个证据,可惜事与愿违,籍书对这件案子并无用处。
“这名单换你今晚的僭越,至于释放那群书生,以及,”棠溪追遥遥指了指他的头发,竖起两根手指,“帮你擦发,两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