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知道,还要等扼鹭监审问的结果。”他不耐烦地开口,“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今日早晨,他被叫到内殿,大宇朝的天子,他的父皇,草草地问了事情的始末。还不待他解释,就被棠溪追报喜的消息打断——新的一炉丹刚炼好,需要皇帝陛下亲自去开炉。
  于是,他被打发出宫,软禁在太子府,等扼鹭监的审问结果出来,他该何去何从,也有结果了。
  俊逸的眉眼落下了一抹惆怅。
  他像被蛛网困住的小虫,使尽浑身解数,还是难逃阉党的魔爪。
  三年前,他顶替他大哥位子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觉悟了。
  他的脖子时刻悬着一把寒刀,在一寸一寸地朝他的命脉逼近。
  “厌辞,你知道吗,本宫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他难得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袒露出自己内心的一角脆弱和彷徨。
  也许,是因为在这场荒唐的波荡之后,他竟还能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在这时候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
  “小的知道的。”裴厌辞垂眸道,“殿下过得辛苦。”
  “太子殿下。”
  马车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撩开帘子,却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正在马上拱手行礼,身后周围是乌泱泱一片士兵。
  北衙禁军。
  裴厌辞的目光在统领身上转了转。
  “属下来迟,请殿下赎罪。接下来由末将护送殿下回府,以及保护殿下安全。”
  顾九倾面色淡淡,“随你。”
  再怎么冠冕堂皇的由,也掩盖不了这些人是来软禁他的事实。
  一路无话,太子府里还是三日前晚上那副糟乱的场景,好在扼鹭监只抓人,没有动过那些器皿摆具,裴厌辞几句话忽悠了十来个禁军士兵进府,稍微收拾了一下,还算看得过去。
  只是偌大的太子府,这会儿只剩下裴厌辞和顾九倾了。
  这照顾人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裴厌辞的身上。
  他找了府外的大夫给顾九倾看腿,又去酒楼叫了十几桌菜,拿着顾九倾给他的银子,将店里招牌菜全上了个尽,一桌不忘偷偷送去毋离的客栈,一桌给顾九倾接风洗尘,剩下的全部请了府外守卫的禁军。
  顾九倾成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出来,裴厌辞体贴地在他不需要自己的时候隐身。
  几日之间,他反倒和禁军那一片人打好了交道。
  这下买菜做饭洒扫的人有着落了。
  裴厌辞坐在一旁翘脚想着。
  第22章 宽慰
  裴厌辞端着饭菜汤药和一些外伤药,推开了顾九倾的院门。
  满园的桃花簌簌而落,开得正艳,花棱窗边坐着一人,手里拿着一卷书,眼神早已飘向了窗外桃花处。
  这两日太子殿下除了看书就是睡觉,本来沉静的性子如今更加死寂一般。他在府里成日与外面禁军聊得开怀,差点忘了该给他送饭了。
  他将饭菜放在顾九倾身旁的桌上,“殿下,该用膳了。”
  他叫了好几声,那人才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今日叫的是哪家的酒菜?”顾九倾扫了一眼,这才提起筷子。
  “壮宏酒楼的。”
  裴厌辞暗暗观察他的面色,冷若冰霜,面如玉雕,如往常一般。只是在目光流转之间,偶然能让人窥见他眼里的彷徨无助。
  就如那天他说的,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一起吃。”他示意道。
  “是。”裴厌辞这两日都跟他同坐一桌吃饭,他开始时还纳闷一向疏离的人怎么开始平易近人起来,动了筷子后才发现,这人只吃他动过的菜。
  顾九倾怕他在菜里下了别的东西。
  察觉到这个之后,裴厌辞不由哭笑不得。他是该说这人疑心病太重,还是性子谨慎好稳妥。
  不过,扼鹭监连府里倒恭桶的都抓了,他的出现,的确太突兀了。
  只是,当所有人都认为顾九倾这次会彻底失势的时候,只有自己站出来支持他,陪伴他,这种机会很难得的。
  虽然顾九倾和他心里都各自清楚,这次幕僚风波,终究会平稳落地。
  当他拿到太子府籍书时,他就知道,这人不会这么容易失势的。
  既然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又怎么不会为了眼下的情形做出相应的准备呢。
  咽下了一口饭,他看着数着米粒吃饭的人,夹了一筷子羊脍放到他的碗里。
  顾九倾神色更冷了,仿若霜凝。
  “要保重身体啊。”裴厌辞眉眼弯弯道,“殿下洪福齐天,是真命天子,怎么可能被那些小人害了去,不管怎样,陛下还是晓得亲疏远近的。”
  “你不懂。”
  顾九倾随口道,盯着碗里的菜,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不吃吧,人家好歹一片真心实意地担忧自己,宽慰自己。
  吃吧,他又下不了嘴。
  别人筷子夹的菜,他嫌脏。
  “皇后娘娘,还有她背后的郑家,不可能弃殿下于不顾的。”裴厌辞见他停下了筷箸,自己更加不亦乐乎地吃了起来。
  仆役的伙食份例和这两日的相比,简直是猪糠与山珍之别,虽然他吃过苦,也着实适应了。
  “没用的。”倘若如此,他也不用这么愁了。
  顾九倾许是太多事情憋闷在心里,他放下筷箸,道:“皇后和她的娘家不过是因为先太子被棠溪追害死了,这才想支持本宫,本宫不过是他们收拢反对阉党势力的一张大旗。本宫若有事,他们会毫不留恋地支持其他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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