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而现在,那个小孩,正在摆脱他想依赖的人。
  正失神之时,他放在桌上的手一热,被顾九倾抓住了。
  “殿下?”他下意识挣了下,反而被握得更紧。
  他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就碰他,这是一种冒犯。
  奈何他现在身份低微,拒绝不了顾九倾,更拒绝不了棠溪追。
  “你过来,扶本宫站起来。”
  “殿下要去哪里,直接吩咐小的就好。”
  顾九倾察觉到他肢体动作中隐含的抵触和排斥,那一瞬间,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喜。
  “之前你说过,会一直站在本宫身后,为本宫解忧,这话可是真心?”语气中带上了连他都未曾察觉的霸道占有欲。
  “小的怎么可能欺骗殿下。”裴厌辞道,绕过吃饭的小方桌,来到他的身边,“殿下慢点。”
  顾九倾双脚触地,小腿腿肚已经开始抖,他将大半身子的重量逐渐压到裴厌辞身上,忍痛站了起来。
  “歇了两日,看来好多了。”
  正说着,刚迈出一步,他的腿一软,整个人往前跌去。
  “殿下!”
  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裴厌辞动了动嘴皮子,手上作势要扶,实则摆脱了手腕的桎梏,任由太子殿下的金尊之躯往地上撞去。
  只是他没想到,顾九倾长臂一伸,揽住他一起往地上跌去。
  第23章 上药
  “啊!”
  “嘶——”
  裴厌辞惊叫了一声,重重摔在了顾九倾的身上。
  这人太阴了,自己跌倒还要找他垫背。
  还好他反应快,在贴着地面的那刻把顾九倾给先推到了地上。
  “殿下,你没事吧!”他万分焦急地爬起来,俯身看身下的人情况。
  顾九倾本来膝盖就痛了,被他这么重重一推,摔倒后身上又压着一整个人的重量,胸口的肋骨差点戳到肺管子。
  “咳咳咳咳……”
  他后脑勺撞到了地面,整个人又晕又痛。
  恍惚中,他看到一抹光的形状。
  形状渐渐清晰,组成了裴厌辞飞扬的发丝,清晰利落的脸廓,还有平直瘦削的肩膀。
  逆光的暗影中,一双月偃分明的眼睛担忧地望着自己,成为暗色中唯一可追寻的光。
  顾九倾脑海里浮现出初见裴厌辞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人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后来发现,这人能力不错。现在觉得,这人体贴细心,又懂自己。
  “你先扶本宫起来。”
  裴厌辞,么。
  澄澈的眼底划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暗色,朝他伸出手,不经意间指尖碰到了裴厌辞的脸颊上沾的光,顿时也染上了半透明的金色。
  灼热滚烫。
  他神色微凝,将整只手掌贴上了柔软温润的脸庞,仿佛要确认这种不真实的触感。
  裴厌辞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有力而温暖。
  顺便将摸他脸的脏手给拿开。
  一股拉扯从手中传来,顾九倾顺势坐了起来,扶着他往旁边的榻上坐着,还未说甚,人已经退开了两步远。
  他脸上的霜色在春光下更显森寒。
  “殿下,你要去做甚,与小的说就好了。”裴厌辞叹了口气,一脸苦口婆心,“你现在腿伤未好,还是就在院子里歇着吧。”
  他又不是真的仆役,哪里会照顾人。
  上一个被他照顾几天的老乞丐,儿子都能叫爹了。
  “本宫想去看看府门外的禁军,带兵的统领是郑家的人。”顾九倾道,“他常在御前走动,没准知晓父皇的些许心思。”
  “那位彭楚琅彭将军?”裴厌辞趁着他伤春悲秋的两日,已经请了他和一些禁卫军吃了几次酒了。
  大宇有两支禁卫军拱卫都城,一支是南衙禁军,分设十六卫,由丞相府管辖,负责京城巡戒和治安的金吾卫就是属于南衙禁军。另外一支是北衙禁军,由皇帝统领,分为龙武、御林、神策、神武四军。
  彭楚琅就是神策军的二把手,一位三品武将。
  “小的替殿下去探探他的口风。这几日殿下安心在院子里等消息,从前那些仆从,肯定会很快回来的。”
  “努力和他打好关系。”顾九倾吩咐了一句,“这对我们只有好处。”
  “是。”无需他说,裴厌辞已经这么干了,“殿下,小的给您上药。”
  他心里回忆着前两日大夫给伤口上药的步骤,打开药瓶,抬抬下巴,“还请殿下将裤子脱了。”
  半晌没见动作。
  他疑惑地抬头,发现太子殿下的耳朵可疑地红了起来,两只手揪着衣袍下摆,神色看起来更冷了。
  “不是该你伺候本宫的么?”他声音凛冽。
  裴厌辞也才反应过来,放下药瓶,擦了擦手指,把他的衣袍下摆撩到一边。顾九倾没出门,并未穿鞋袜,他将两条腿放在榻上,悬空曲着,一节一节地将裤腿挽至大腿处,解开裹伤口的布条。
  顾九倾的腿白皙修长,浑圆肉感不失刚健,但膝盖的黑紫色淤肿生生破坏了这份美,看起来有种被凌虐后的残忍。
  裴厌辞皱了皱眉,看起来比两日前的伤还要可怖。
  估计棠溪追会喜欢。
  他最喜欢人身上受伤的部位,最好带血。
  他扭头去拿干净的布擦拭伤口残留的旧药,余光瞥见顾九倾的神色更加厌烦局促,仿佛在忍受着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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