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二日一早,裴厌辞早饭都未吃,让府里的人备好马车,送他回去。
等他打着呵欠随着马车的摇晃昏昏欲睡时,这才发现,昨日傍晚时棠溪追不慎掐出的红肿已经差不多消散了。
没涂药,昨晚也就棠溪追抓过,怎么好的可想而知。
“真是多此一举。”
裴厌辞烦躁地叹气,嘴角却不禁勾了起来。
第40章 体面
裴厌辞回府时, 顾九倾正在主院里用早膳,听到侍从禀报说他回来了,白瓷汤匙在手里顿了一下。
“棠溪追派了马车送他回来?”
“是。进府后他就回了院子。”
“可是受伤了?”
“看那样子, 不像。”侍从斟酌着字眼道, “他从门口走回了后院。”
顾九倾面色平静地继续拿起汤匙,舀了一匙燕窝, 到了嘴边, 又将汤匙放回碗里。
“你先下去吧。”他一丝不苟地擦着手巾, 等下人离开, 他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脚下步伐比往日时更快上许多。
昨日在看到裴厌辞被棠溪追拉着往外走的时候, 他有些不悦, 也有几分担心和焦灼。但这种微薄的关心和不虞, 在东宫属官一一参拜他时, 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第二日,此时此刻, 等他再次听到裴厌辞消息时, 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愧疚。
这股愧疚带动着浑身的血液,奔涌向大脑, 引起一阵轻微的恶心眩晕, 红了他的眼眶, 冷了他的手脚。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好摆脱掉心里的那份愧疚感。
等快到裴厌辞的住处时,他的脚步反而犹疑起来。
他的脑海里, 反倒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棠溪追怎么会好心地派马车送他回来;比如,棠溪追残暴嗜虐朝野皆知, 每晚睡前总要将人折磨得半死才肯意犹未尽地收手,裴厌辞怎么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不安和多疑的情绪再次放大,越发叫他不得安生。
他目光迟疑了下,再次变得淡漠而坚定,敲响了房门。
“进来。”屋里,毋离的声音响起。
他推开了门。
毋离看见来人,先是震惊了下,尔后有些不悦地看着他。
“殿下,”他敷衍地行了个礼,“殿下怎么屈尊降贵来这里了。”
“你先出去。”顾九倾命令道。
毋离担忧地看了裴厌辞一眼,转身出了屋子,脚步一拐,又猫着腰顺到了后面的窗户底下。
“殿下来这做甚?”裴厌辞疑惑道,接着露出恍然的神情,惭愧地垂下眸子,“小的无用,没能探听到狗阉人的虚实。”
“嗯?”顾九倾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他曾设想过裴厌辞会憎恨,会不想他,碍于身份不得不对他低头,或者是颤抖地扑进他的怀里,哭诉棠溪追在他身上实施的暴行,害怕地寻求他的安慰。
不可否认,联想到第二种可能时,他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怜惜之情。
甚至,有些激动。
也许,世人,尤其是男人,都对柔弱易碎、需要他保护的人。
特别是只对他一个人展现出来的时候。
裴厌辞明显不是这样的人。
他若想显露出这种神态的时候,只是因为这样最能有利可图。
眼下,他选择将可以谈感情的事情,变成了一场公务。
“你就没有甚别的要对本宫说的吗?”顾九倾神色难辨,从他的面容中,完全看不出方才他内心的所思所想,只有一张惯常冷漠的脸。
将裴厌辞送给棠溪追一晚是个糟糕的主意,只是当时被棠溪追话赶话地激将,让他心里疑窦丛生,总让他觉得裴厌辞是棠溪追派来的人——不单单只是棠溪追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还有他们之间的感觉,明明没有跟对方说过一句话,却总显得和谐,默契,气场相融。
他这个裴厌辞的主子,反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这让他很不舒服。
倘若裴厌辞对他有点情,是该怨他答应下来的。
若是否认了对他的不怨,顾九倾觉得更加棘手。裴厌辞与他,那就是产生了隔阂。
不管哪一种,他暂时都还没有想好如何解决。
“小的被棠溪追带走后,在马车上,他就对小的……”裴厌辞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吻,思绪忍不住卡壳了下,继续平静道,“后来回府,他让小的沐浴一番,上了他的榻……”
“够了。”顾九倾面色阴寒。
他知道凭棠溪追残缺的身体,压根不可能对裴厌辞做出甚别的事情,但一想到他们两个在同一张榻上,他内心就起了一股暴怒。
一种恶心、嫉恨的感觉在胃里翻江倒海。
裴厌辞成功调动起了顾九倾的情绪,将身边的近侍送给阉人玩弄,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不堪。
“小的说这些不是想污了殿下的耳,只是想说,棠溪追一上来就……他一直没给小的机会套话。”裴厌辞歉意道,“昨日棠溪追当着东宫属官那么多人的面让殿下没脸,殿下忍辱负重一口答应将小的送过去,肯定是想借机派小的去探听虚实,诱棠溪追开口。”
他主动帮上司顾九倾顾全了脸面——不管这位太子殿下将他送出去出于何种目的,看起来这么不堪的事情,现在都是为了与棠溪追朝堂间的博弈。
“只是东宫属官而已,不值得本宫花费太多心思。”顾九倾并不在意那些人,“他们是臣,本宫是君,棠溪追需要用这种不入流的小家子手段来拉低官员对本宫的印象,以抬高他自己,本宫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