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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手里的白骨扇悠悠扇着小风,深幽的眸子像两潭黑黢黢的死水,照不进一点光,“朝堂上的事情,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有点复杂。”
  裴厌辞抬眸,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棠溪追心软成一片,手指抚上他的脸庞,出了汗后,反倒有些冰凉,裴厌辞还是被他指尖的霜寒冷得激了一下。
  “你给我的功法该不会是甚邪功吧?”他的脸颊被他扯得有些变形,含糊道,“人家练功强身健体,我加倍练了之后反倒病了,你的体温也不寻常,不会是被这功法祸害的吧?”
  棠溪追俯下身,与他的脸庞只有寸隔,嫣红滴血的唇微张,几乎要将他脸上糯团子似的颊肉咬一口,“小裴儿终于开始想了解我了吗?”
  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喜欢的开始。
  裴厌辞对此敬谢不敏,不想承认,但心底的确产生了好奇心。
  他干脆不说话了。
  棠溪追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功法是好功法,体温低是功法压制的,时间久了,就算不压制,身体也变得低温了。”
  “你的瞳仁颜色,有时会变成乌紫色,难道不是练这功法的缘故?”裴厌辞侧着的脸颊转正,认真地看着他。
  “这个啊。”棠溪追轻叹了声,面色沉重起来,思绪飘远,“其实我不是大宇人。”
  裴厌辞并不意外。
  “我的父亲是乌紫族最后一任族长,在刚有记忆的时候就听我的阿嬷提起,他们曾经住在与世隔绝的法韶山,依靠一种传说中的霈焰刺抵挡着外人的入侵。棠溪这个姓氏,就是当时流经族地、滋养我们的河流名字,只有族长一脉才有资格被冠以这个姓氏。”
  棠溪追眼眸微垂,露出一分神哀。
  “可惜,我从未见过法韶山。”
  “二十八年前,我的父亲救下了一个人,并擅自将人带了回去。那人自称是大宇的士兵,他们与大熙正在交战,大熙的兵马已经发现了这里,很快就会将我们一族全部屠灭。而后,我的父亲连夜号召所有族人,跟那个士兵一起出山,归顺为大宇人。
  “就因为这个盲目的决定,我们丢失了族中秘宝霈焰刺,成了低人一等的蛮夷人,与新罗婢、昆仑奴一样,被明码标价地贱卖。那个士兵立了大功,升了官,我们族不论男女个个貌美非凡,所在的军队将领也因为贩卖我们大赚了一笔。更可恶的是,我的父亲,在入军营的第一晚,被带到将军的营帐里,几个月后,军队离开,他赤/裸的尸体被吊在营地里,供鸟兽啃食,没能留个全尸,与他一起的,还有二十几个族人,都是被那些士兵玩死的。”
  他叹道:“这些都是我刚出生时的事情了,我从小就跟着阿嬷生活,那时候我们在一处村落中,与十几个族人一起生活,时常因为需要躲避官兵的身份核查而搬迁。外村人不欢迎我们,我的族人对我也敌意很大,因为如果不是我的父亲,他们至今还在法韶山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大宇为了将那片地划入他们自己的帝国版图中,从而骗了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甚所谓的大熙人,更可恶的是,我们的族中秘宝,成了大宇军队百战百胜的法宝。但那时候已经物是人非,我们的族人逃的逃,死的死,流落在大宇各地,早就忘了讨回秘宝,寻回法韶山的路了。”
  裴厌辞轻轻握住他的手,无言地安慰他。
  棠溪追反握住他的手,眼眸微垂,似乎仍沉浸在往事中。
  “后来,隔壁村镇的鼠疫蔓延到我们村,阿嬷死了,我也就只剩一个人了,能去哪里呢?本来想一死了之,被一个内侍所救,于是将自己割了,随他入了宫。”
  棠溪追见他沉思着,道:“那场鼠疫让大宇少了十分之一的人口,当时西南一带成了死地,被五邑族人占了去。过了这么多年,那边就算汉夷通婚,化民成俗,彪悍的作风仍未改变。”
  “你年少时也吃了不少苦头。”裴厌辞低声道。
  “小时候的确经常被村里的混混恶霸欺负,还被一起逃出来的同族人辱骂。好在我们族的武功秘法超绝,我自小就开始习武,否则,就算入了宫,就我这副样貌,少不得要吃苦头。”
  “宫里的腌臜事是很多。”裴厌辞前世从未了解过内侍,在他看来,内侍就是伺候他们的,这些人是人,也可以不算人。
  内侍和宫里那些碟子痰盂一样,不过都是为他们所用的物件儿。
  但他也经历过宫里的残酷斗争。
  “天下皇宫都一样。”裴厌辞道,“奴才有奴才的苦,主子也有主子的难,不见得谁逍遥自在的。”
  “那你怎还想再入这污浊的牢笼?”棠溪追好奇道。
  裴厌辞思绪放空,不禁也回忆起了过往。
  “我的父皇说,他做了一件错事。”
  “他将自己的怒火撒到了千千万万个无辜之人头上,他们本不应该有那样凄惨的结局。”
  “他是他们的皇帝,有责任让自己的子民过上好生活。”
  “但等他后悔的时候,早已无力回天。”
  “我是他的儿子,我有责任帮他收拾烂摊子。”
  “他的子民,我的子民,都应该过上最好的日子。”
  “这是身为皇帝义不容辞的责任。”
  “但在我看来,他强加给我责任,说让我好好善后,这话和为了黎民苍生一样虚伪。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因为我想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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