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你拒绝了拉拢,没有党派,现在朝廷里可还能听到你的名字?”裴厌辞道,“年初你还是风头无两的小将军,意气风发,安京盛传你的风采。一年还没过去,你除了在兵部点卯,每月拿点俸禄,还做甚了?谁还记得你?”
姜逸神色郁郁寡欢,哪个有志向的年轻人愿意这样蹉跎下去。
“我现在连去地方统军府练兵的机会都没有。”
“跟了我之后,你感觉很苦啊。”裴厌辞笑道。
“我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姜逸忙摆手道,“这也是我的选择。”
裴厌辞代表无党派的松散第三方,隐秘地夹在双方之间艰难生存,他们偶尔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没事,很快你就有活儿干了。”裴厌辞道。
兵权,他怎么可能不去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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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裴厌辞将那些证据都仔细看了一遍,胸口越看越闷。
全部证据都表明,扼鹭监与边关将领勾结,倒卖盐铁。
正在琢磨间,马车剧烈摇晃了下,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都让开!”
裴厌辞撩开车帘,只看到一骑绝尘的残影和远去的哒哒马蹄声。
很快,他就知道是何事了。
才到傍晚,一则消息已经传开来。
西南起义军已经攻下十城,来势汹汹。
安京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个个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们不解,放着这盛世太平的好日子不过,偏要起义做甚。
当朝天子如此圣明包容,只有逆臣贼子才见不得大宇有如此仁德的皇帝。
再一打听起义军的口号:倒阉党,清君侧。
情有可原了。
圣德的皇帝,所犯下的一切过失,都是因为阉党蒙蔽圣听,四处为非作歹。
几乎才到晚间,裴厌辞又从毋离的金吾卫那里得到了消息,皇帝派了姜逸南下,带着调派南方六州统军府军士的鱼符和文书,前往镇压起义军。
情势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而第二天的大朝会,他们对棠溪追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第118章 入狱
一大清早, 裴厌辞随着马车的晃悠打着呵欠,这个新来的车夫赶车的技术不是很好,早上没吃饭, 他饿得头昏脑胀, 手脚发麻,心脏扑通直跳。
等会朝会还不晓得要到甚时候, 可得先垫垫肚子。
翻翻车里还有没有可以之前落下的小食点心, 还没找着, 街上传来一阵骚乱声。
拂晓刚过, 四周灰蒙蒙的, 早摊才刚升炉子, 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的。
马车被迫停在街边, 裴厌辞撩开车帘子, 一句话就从耳边飘过。
“扼鹭监那阉人总算被抓了, 实在是大快人心!”
棠溪追?!
怎么会?
这人不是自信此次郑党一事不会牵连到他吗?
裴厌辞钻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之上, 目光穿过成群的士兵, 遥遥望去。
彭楚琅牵着马走在前头,两侧和身后全是刀光剑影, 透着彻骨的寒凉。
在重重包围中, 一辆粗糙简陋的囚车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
棠溪追坐在囚车里, 像一只蛊惑人心的狐妖,又像被道士封囚的艳鬼,一出现, 整条灰蒙黯淡的街道瞬间出现了一抹动人心魂的光彩。
他身上穿着白纱晨袍,看起来有些单薄,在深秋的冷风中来回飘荡。枯致的脸上没有勾勒着从前妖冶的纹样, 也没有戴面具,好在还算平静,他正五指张开,将蓬乱的头发慢慢地捋顺,束在脑后,可惜没有发冠,手一松,又四散开披在肩头。
显然他还来不及梳洗,这些北衙禁军就冲进府里,将他抓了。
棠溪追显得心情不错,很有耐心地又将头发收拢起来,慵懒而惬意,仿佛不是在囚车里,而是即将奔赴一场盛大的典礼。
“大魔头,赶紧去死吧。”
百姓们也仿佛在奔赴一场庆典,欢呼雀跃着,稀零的人群叫出了十倍人的效果来。
“长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不知道吸食了多少人血,一股腥臭味,现在老天都看不过眼,终于要把这祸害收了。”
“赶紧砍头,把扼鹭监那些阉人全杀了,别再祸害我们了。”
“阉人没一个好东西,最好全都死绝。”
一人一句酣畅淋漓的痛骂叫好组成了嗡嗡不绝的声流,从大街往小巷四散蔓延开来。
“将这狗阉人五马分尸!”
“分尸都便宜他了,最好碎尸万段,凌迟处死,尸骨丢到城郊去喂野狗。”
有人朝囚车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黏在了车轮上。
大而狭长的眸子幽幽抬起,看向骂人的那几个百姓,眼里没有一点光彩和情绪。
空洞,空洞到令人恐怖。
眼睛像是在看一方方泛青的枯碑,眼睛也像两洞冰凉死寂的黑窟。
那几个百姓明显被吓到了,灰溜溜地钻到小摊后面。
就这么不期然的,看见了不愿面对的身影。
棠溪追脸色僵住了。
刹那间,他的眼里有了波澜,迸发出熠熠发光的神采,又焦慌地眨着眼睛,垂下头,挪了挪身子,背对着人,手指无措地抓了抓头发,将其挡在自己脸侧。
裴厌辞目光追随着囚车越来越近,直直看着他,神色平静,衣袖下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