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顾之淮好像总能找到借口,面纱是, 现在的身体接触也是,常先生未必就说过这样的话。
身下的马嘶鸣一声,从驿馆的大门冲了出去, 一头扎进林间。
云山草木繁盛,却并不险峻,风景独好,但因为有山贼,又离云州有些路程,渐渐人迹罕至。
林子里有小道,可以供马匹通过,两侧生长着高大的树木,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摇曳着,有时候会短暂地照亮慕与安的脸,慕与安的青丝在月光中泛着独一无二的光泽。
身后的顾之淮想,连月光都如此偏爱慕与安。
小道渐渐消失,眼前是草丛灌木,没有路了,慕与安问:“你是怎么下的山?”
马儿高扬起前蹄,越过面前倒伏的树干,进入了草丛。
这是顾之淮的战马,跟着顾之淮杀敌征战惯了,再恶劣的地形都难不倒它,何况是这小小的山路。
顺利往前走了之后,马儿从鼻子间呼出一团气,摇头晃脑,大概是在等人夸他,和顾之淮很像。
顾之淮摸了摸马脑袋上的鬃毛,夸了它两句,它才继续往前走。
“我听说战马都是认主的,”慕与安突然开口,“它怎么不把我甩下去?”
慕与安这时候并非挑刺,他只是觉得,顾之淮的态度模糊不清就算了,怎么连顾之淮的马也古怪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问完之后,慕与安立刻就想清楚了,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它的主人抱着他!
慕与安更加不自在了。
顾之淮笑眯眯道:“你也是它的主人啊。”
离开上京的前一天夜里,顾之淮跟失心疯一样,在马厩里待了一个时辰,在马的耳朵边嚷着慕与安的名字。
马听得烦了也只敢甩甩尾巴,顾之淮还煞有其事地问它记住没有。
马:?
这就有点为难马了吧。
马是通过声音来辨别主人的,不是通过名字,不过因为顾之淮和慕与安常常说话,马已经将慕与安的声音也记了下来。
慕与安回头去看顾之淮,面纱被旁边斜倚出来的树枝挂住,顷刻之间,面纱就被扯了下去。
顾之淮当然知道朦胧的面纱之后,是怎样的一张脸,面纱是顾之淮亲自给慕与安蒙上的,当时慕与安还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不满地看着他。
此时,慕与安也看着他。
月明星稀,云山的密林中,顾之淮心跳如擂鼓。
他不受控制地晃神了一瞬,瞥见慕与安的眼角有点红,他问:“也被划到了?”
慕与安一愣,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之后,摇了摇头。
顾之淮转过头,面纱在树枝上飘着,恍若一缕月光,他又道:“面纱还要吗?”
慕与安一下子就恼了,眼角似乎更红了,他道:“不要。”
顾之淮摸了摸鼻子,却并不是不高兴。
……
云山不算高,原先山贼盘踞的山寨,如今已经一片狼藉。
那些官兵当真如顾之淮吩咐的一样,将所有东西都带走了,月光照耀下的山寨显得空荡荡的,马蹄声在其中十分清幽。
慕与安还是摸不清,顾之淮带自己过来的目的。
顾之淮突然道:“我找到了一个册子,这些山贼杀了多少人,谋夺了多少金银财宝,都是有记录的,证据确凿。”
慕与安点头,心中想,以后不会再有人遭殃了。
虽说他们只截杀官员,但谁知道在另外的地方,有没有无辜的百姓死在他们的刀下呢。
“高兴吗?”
伴随着顾之淮的问话,慕与安蜷缩在披风里面的手忽然被捏了一下。
慕与安都不知道要怎样反应,他开口就是:“高兴什么?”
顾之淮道:“回到从前。”
从前……
慕与安不是一开始就是将领的,他最开始,只是带领着人深入州县去解决那些混乱,其中就有不少是匪患。
那样的日子已经恍如隔世。
慕与安的心尖被刺了一下,他冷声道:“少打听我。”
要是才第一天认识慕与安,顾之淮或许还会生气,他现在只会笑着说:“晚了,在你把我挑下马之后,我早将你查得一干二净。”
慕与安说话带着刀枪与棍棒:“是吗?我不喜欢吃鱼,世子怎么不知道。”
顾之淮:“……”
他仿佛看见那个硬生生不肯吃鱼就是怕慕与安讨厌鱼腥气的愚蠢的自己!
顾之淮倒也不泄气,他笑盈盈道:“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
慕与安不太喜欢这句话,以后会有多长,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他这一辈子都要和顾之淮在一起吗?
慕与安低垂着眼帘,顾之淮身上的灼热还是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身上。
……
第二日晚上,张乐在望江楼摆下成功剿灭山贼的庆功宴。
在席间,他说了这件事的后续:“我们还在查实,手上没有人命的,会罚些板子,手上有人命的,那就……”
他没有说完,但顾之淮和慕与安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手上有人命的,肯定要一命偿一命。
顾之淮有些意外地看向张乐,张乐道:“顾王爷为何这样看着我,我看起来也不像是草菅人命的酷吏吧?”
他笑呵呵地打着圆场,又变成佛寺里的弥勒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