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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神经。”
  他翻开课本给我讲了,从相关知识点讲到经典题型,我一直走神。想到他第一次骂我‘神经’的那天,那时我们还没说过很多话,我总是跟着他,把他跟得烦。他去哪我就去哪,他就乱走路,走到行政楼一排盆栽的面前,我问他,
  “班长喜欢赏花呀?”
  他不说话,我伸手就把那盆快要凋谢的小桂花扯了一把下来,摊开手心对他说,
  “送你。”
  “学校里的花都是不能扯的。”
  “我扯了会怎么样?”
  “你扯了,欧阳会被扣工资。”
  我把那一手的桂花抹他袖子上,说,
  “啊?那你快,快拿稳了,去办公室和欧阳说这是她这个月的工资。”
  “神经。”
  回忆到这,我笑得颤抖。小老师把笔一盖,责备我,
  “你到底在没在听?!”
  “在,我在的。愿愿老师,请问一下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他挑眉,说,
  “junk,无用的东西;无价值的东西,比如你。”
  “那下一个呢?”
  “junk food,垃圾食品。”
  “快,别说话了,垃圾食品来了,趁热吃。”
  我还给他点了果汁,他想坐到对面去,我没给他让位子,把饭拌匀了就推到他面前。他看着一桌吃的,不为所动。我再次使用了命令式口吻,
  “吃。”
  他吃了,吃得很慢,我在一旁翻看他的笔记。第一名的课本上笔记很稀疏,他喜欢用活页笔记本,厚厚的。吃完以后讲的题,我都专心听了,在他回家之前,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让他打开看看。
  他原路退回,说别再送了,还不清了。
  我替他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支紫色钢笔和专用墨水。这个颜色是我在官网买的,恒星系列。我想要的是如同校服外套一般的颜色,我不太懂形容,只知道淡紫、浅紫。直到某次学校传出了校服要改款式的流言,原以为皆大欢喜,没想到女生们在贴吧联名抵制,投票反对。
  说就要“芋泥啵啵”。
  我看到帖子,才知道,这是香芋紫,好贴切。
  这支笔不是香芋紫,没有香芋紫,只有葡萄酒的底色带金光的细闪。我说新年礼物,他不要,我把笔盖套在笔身,牵过他的手让他捏着,说,
  “兵器要称手,这是我交的学费,这周随时帮我补课,行么?”
  他困的时候就喜欢练字,那笔尖老是漏墨,污染田字格。他用这支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好像挺喜欢的,却又还给我,说,
  “不便宜吧?”
  我笑了,说,
  “你那条围巾够买十支这个,还嫌贵么?”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掏出字帖说先不回去了,练几篇再走。我说行,我等你。
  他低头的样子很认真,目光滞留在他脖颈,我摸到过一次。想象这片皮肤下的动脉、静脉、毛细血管,想象夜晚的水冲刷白天残留的汗液,附着在这白白的一段,类似绸缎的质感。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咖啡店空调太热,口渴。
  第10章 天线宝宝
  宁愿走路越来越慢了,我以为他是想走出学霸的气定神闲。最后一周的体育课他又请假了,我在自由活动时间去超市买了两瓶芬达,拎着回教室。他坐位置上戴着耳机写题,我把绿的那瓶放他桌角,坐下来摘掉他一边的耳机塞自己耳朵里,
  “还给我。”
  “别暂停,听的什么?我听听。”
  他摁了一下mp4的播放键,好无聊,是相声。他把芬达还给我,说不喝。我想教室里暖风吹那么热,喝点冰汽水不正好么?不喜欢苹果味的?我把橙色那瓶和他那瓶换了一下位置,他就喝了。
  “你哪不舒服?怎么不上体育课?”
  上次他就把一千米跑得很难看,我猜他略有隐疾。
  “我没事。”
  我看着他,觉得他象话本里的白净书生,怪柔弱。
  我拧开盖子仰头豪饮,瓶盖掉落在地,我弯腰去捡。捡到以后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他往我背上锤了几下,我说,
  “别动,我手疼,你乖乖的。”
  他不乱动了,问我,
  “你干嘛?”
  “你这长冻疮,多久了?”
  学校就教室有空调,宿舍没有,晚上11点准时熄灯断电,电热毯也发挥不了余温。我把他的袜子拉开了一点点,看见跟腱处皮肤发灰发紫,开裂的部分好像可以撕。我没碰裂开的伤口,我哪儿也没碰,问他疼不疼,他说走路还好,跑步会疼。
  我坐起身,问他干嘛住校?教师小区离二中是最近的,从西北门出去三分钟就到了。他说父母工作忙,住校省事。我说行吧,那你以后高中考一中去,那里不强制住校,和一附一样,管得不严的。
  他说一中离家太远了,估计高中也在这。
  某些事,某些时间节点,当时看上去并不要紧,但你需要很多年才能意识到它的重要,它是铺垫,它又是转折。比如说去年的9月17号,比如我挥拳向邓勉的那一瞬,它让我遇到宁愿了。
  如果蓝一欢能不喜欢柯北,如果金天能不喜欢宁愿,如果我能不认识宁愿。那么蓝一欢、我、金天应该会一起去一中读高一高二高三,直到现在也是好哥们。陶阿姨是一中校长,只要我们文理保持一致,那么完全可以三年来绑定在同一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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