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顾淮修后仰躲开，抓住了梧桐伸过来的手，正色道：“我真是魔尊？”
  “这还有假。” 梧桐哈哈道。
  “那我真像精灵族公主所说，伤及了无辜，还掳掠了你，伤害过你？”
  梧桐一下子顿住，然后将手抽出，随便一挥道：“也不是了，就是一开始有一点点小小误会，你不要听那个葶葶公主瞎编排。”
  “那这个诛天珏，是如何将我们绑在一起的？” 顾淮修手上魔功运起，红色光绳若隐若现。
  较之方才，他现在已经熟练得多，恍然可见大魔头顾淮修的神态。
  梧桐微微一怔，拉着顾淮修在桌边坐下：“来，我跟你说。”
  于是便从两人第一次相遇到当下的经历拣重点说了一遍，自然是略过了自己给顾淮修下药的部分，只说他饮酒之后，就不知怎的回到少年时期，后面的事情就一概全不记得了。其他凡是对自己不利的譬如约法三章以及伤害转移等，皆含糊其辞地带过。
  顾淮修却是全然不觉其中的信息加工，只是震撼：“也就是说，十几年前与我相识的你，其实并不是你原身，而是你穿越过去的神魂，难怪其他的人都看不见你。”
  “本质上那也是我，应该是诛天珏将你我连到一处，绝命阵法才将我送到你小的时候。
  “如此精绝的法阵，我还真想再去看看。”
  “可别再去了！” 梧桐赶紧否决，“你我九死一生才从里边出来，对了，你在法阵中又经历了什么，你还想得起来吗？”
  顾淮修认真思索片刻，最后抬眼望着梧桐，十分歉意地摇摇头。
  “害，没关系了。” 梧桐拍拍他的手臂。
  顾淮修低下头，沉默半晌，然后低声说：“你告诉精灵族公主，我怕你有闪失是担心不能换回魔族圣地长岭，其实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 梧桐接过他的话头，先前当着葶葶的面，顾淮修就想申辩被他拦住，“我那不是为了打消她的疑心嘛，你别当真。”
  “我绝不会拿你去换什么长岭短岭，就是金山银山也不换。”顾淮修急切道。
  梧桐这一次是真被逗笑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更不是什么物件，什么换不换的。”
  顾淮修顿时语塞，“我……我……” 了几下就闭口不言，神情显得颇为落寞。
  梧桐忽然有点感动，也就是现在的纯真少年顾淮修，换做大魔头顾淮修，虽然同样拒绝带他去交换，却是出于他满心的阴谋论，无论自己怎么说，他就是不相信他父亲对他的情义，不相信仙盟能将长岭归还魔族。
  人生难得少年时啊，少年顾淮修，虽自小磨蹉，但始终未失对人的信赖，一腔赤诚。不知道后来的二十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那个疑心极重，腹黑善骗的大魔头。
  梧桐心中一阵感叹，抬头看顾淮修还是落落寡欢，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 “我父兄也是担心我，即承诺将长岭归还，那只要我现身让他们知道我是安全的，必会践行诺言。长岭是魔族圣地，我们姬家占了这么久，也该是归还的时候了，这也是仙魔之间化干戈为玉帛的好开端。”
  顾淮修终于认可地点点头，但对自己之前竟然将少时与梧桐相遇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而自责：“这么重要的经历，我怎么就忘记了呢，梧桐，你不要生我的气。”
  梧桐笑笑道：“我哪有生气，你这也是身不由己，就像现在，你不是把后面的十几年也忘记了么，这恐怕是修炼魔功的反噬所致……没关系！等到我们解开诛天珏的束缚，相信那时候你也解除了厄运的诅咒，再借助诛天珏消除反噬，不就一切都好了起来。”
  梧桐一边劝慰，一边心里默念：肯定是魔功反噬，而不是宝宝粉的缘故。
  “其实，替你承担伤害不是厄运。” 顾淮修突然道。
  “那是什么？” 梧桐奇怪了。
  “……是幸福，我甘愿承担。” 顾淮修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言毕，他垂下双眸，似不敢去看梧桐。
  梧桐一下子呆住，半晌没说话，最后突然爽朗大笑道：“你是不是傻！”
  梧桐原本想将这个话题快点带过，不料顾淮修又说：“我们……必须解绑吗？”
  梧桐被问傻了，举起手道：“一直这样？那多不便啊，就算是在一块儿也不必要成天捆在一起吧。”
  一听这话，顾淮修眼中喜忧参半：“万一……万一真解绑了，你不会离开我，我们还会在一起是吗？”
  梧桐头又开始痛，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他无奈抬头，给顾淮修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不是同生共死过吗，等解绑，当然还可以一起游历山河，一起结伴同行啊。”
  顾淮修脸上露出欣悦，连忙点头，“嗯。”
  哪怕你现在巴望跟我在一起，等你恢复了记忆，若是又不记得魔王宫的事，怕还要翻脸不认人。梧桐心想，忽然警觉道：“你失去这些年的记忆，那也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就都会想起来，但你不会又忘记了跟我早就认得吧，就像先前一样。”
  “绝不会！” 顾淮修举起左手两指，做发誓状。
  不行，梧桐转了转眼珠，口说无凭。
  他将桌上的纸笔扯了过来：“那你立个字据。”
  顾淮修笑道：“凭你所愿。”
  蘸了墨水，梧桐盯着空白的纸想了一会儿，写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