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那群羊被他们挤在中间,发出不安的叫声。
  或许是被羊儿恐惧的声音刺激到,草丛中潜伏着的鬣犬一触即发——
  一声短促的嚎叫,十几道黑乎乎的身形从草丛的各个方向猛得窜出!
  阿白在队伍靠后,这些牲畜见他是这群人里最矮的一个,瞧着也最瘦弱,便想将他当个软柿子捏了。
  足有四五只鬣犬都朝着阿白的方向扑过去。
  它们貌似想要一击毙命。
  可惜,这是踢到钢板了——
  阿白的躯体强化后不仅力气大,动作也极快——他精确地捕捉到一只往自己脖子咬过来的鬣犬,空出拳头轻轻一挥。
  那只鬣犬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头骨碎裂的脆响就先一步传出,它霎时七窍流血,狠狠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鬣犬趁着阿白挥拳头露出的破绽,狠狠扑在阿白手臂上,一口咬下——
  嗯?
  一口咬下——
  鬣犬的牙齿崩飞了。
  阿白眨着眼睛,甩了下胳膊,将这只啃了两口连一丝划痕都没咬出来的鬣犬挥飞了出去。
  这鬣犬拦腰摔在树干上,发出一阵呜咽。
  桑德目睹了全程,包括这些鬣犬又被阿白追着锤,见势不妙,最终夹着尾巴逃跑的场景。
  “……”这虎背熊腰的汉子瞧着地上至少折了一半的鬣犬尸体,彻底沉默了。
  他记得阿白前几天在山谷里的时候,可是被子木保护在后面的……
  桑德深呼吸,告诉自己这都是正常的、没什么好奇怪……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们一不在禁猎区,二是被攻击后自卫,杀掉这些鬣犬不违反条例。”子木第一时间还在旁边做免责申明。
  桑德张了张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们这群人都是怎么回事啊?啊?!
  “把这些鬣犬丢在这儿吧,”桑德蔫了一般摇头,“这些够还埋伏在树上的那两只长鬓虎饱餐一顿了。”
  他的不评价就是最好的评价。
  见桑德一幅丧失了所以力气与手段的模样,子木悄摸摸的走到阿白身边,敲了敲这傻孩子的脑袋。
  他掏出手帕擦干净阿白胳膊上沾上的鬣犬口水,开始紧急给他科普须弥法律知识。
  阿白后知后觉。
  “所以,我刚才不应该杀掉那些长得怪怪的狗?”他有些疑惑,“可是,我不杀掉它们,那些羊就要被杀死了呀?”
  “雨林保护条例里有鬣犬,却没有这些家养的羊。”子木只是给他摆事实。
  阿白唔了一下,脸上气鼓鼓的。
  显然,他不是很理解这种同样都是动物,一方被保护,一方却被放任自流的情况。
  或许他还有点小生气,觉得羊就活该被鬣犬吃掉吗。
  但既然子木都这么说了,他们又马上要进入禁猎区,他会收着些手,尽量只以驱赶为目的的。
  子木收起手帕,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这不是他们遇到的唯一一波袭击,后面渡过水域的时候,还十分不幸地遭遇了一群棘冠鳄。
  桑德沉默了一会,在脱身后主动留下几只长得膘肥体硕的羊,给这些棘冠鳄做食物。
  阿白跟在旁边,面露不解。但他也知道这些本就是桑德的羊,所以他没有对桑德的做法置喙。
  等到他们匆匆地赶到山谷时,桑德的羊已经少了一半。
  这些少掉的羊并不是被打劫走的,都是他主动放掉的。
  子木发现了,面对别的动物,桑德还能保持理智,可只要是长鬓虎,他总是不忍心。
  “这一路幸好有你们。”桑德拍着他身边的驮兽老伙计,从进雨林起就紧绷的心终于稍微松了几分。
  子木只摇了摇头,让他赶紧先去确认山谷那些长鬓虎的状况,不用招呼他们。
  反正之前露营搭帐篷的材料还是现成的,一回生二回熟了。
  桑德将驮兽拜托给他们照看,自己牵着羊往深处的栖息地去了。
  阿白这一路上跟这只驮兽打交道,彼此间已经很熟悉了,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吃糖果的时候一定会分它一些,这驮兽现在对阿白很亲切。
  阿白张开手臂,一下子倒在驮兽的背上,脸贴着它凉凉的背壳,做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真的好复杂,人的想法。”
  子木听见了,只是会心一笑。
  “人就是很复杂。”他这么说。
  阿白天生富有同理心,换位思考下意识到每一个的生命,不论是人的,还是动物的,都一样的珍贵。
  他拥有一套还未经世事雕琢的朴素价值观,面对善意,他回以善意;面对恶意,他回以铁拳。
  所以他既能跟温驯的驮兽打成一片,面对攻击自己的鬣犬时,也能痛下杀手。
  只是他刚刚才知道,同样的情况下,有些动物可以杀,有些动物却不能杀——就比如那些鬣犬,一般情况下就不能随便杀害。
  这便与他那套以善恶为评判标准的价值观产生了冲突。
  “为什么人要区别对待呢?”阿白从骆骆驮兽身上起来,看过来的脸上还有两道浅浅的印子。
  子木明白他的困惑。
  “因为这些法律是为了保护雨林这个整体,而非某个单一的动物。”
  这正是一个给阿白讲须弥史的好机会。
  须弥人对雨林的破坏、须弥人对雨林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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