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累怔怔地看着齐木楠雄，听着他诉说宛如天书般的事情。
  “累，哥哥死亡的时候，你有感受到难过吗？”
  累的表情很茫然，他不知道。
  “你的家人们开心的时候，你也会发自内心感到轻松吗？”
  累朝后退了一步，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们有遇到过困难的时候吗？他们会和你一起面对危险吗？”
  累茫然无措，他张开手，明明牵动着蛛丝，却仿佛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提线木偶，僵硬地说道：“我……我是最强的，我可以保护家人。”
  这么多年，从来如此。
  他会捕捉猎物，他会保护家人，作为他的家人只需要在他身边就好了，就待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不要妄想逃离他。
  这样就够了，足够了。
  可是累的心脏却仿佛缺了一个窟窿，一片空虚。
  不……不是这样的，累怔怔地想，如果齐木楠雄所说的才是家人，那他身边的这些家人又算是什么呢？
  “没有感情，就根本算不得家人。”齐木楠雄给了累最后一击。
  累眼神中的光彻底消失了。
  齐木楠雄微微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太打击累，但他对于家人的感情太扭曲了，扭曲到让他的“家人”想要逃离、想要杀了他。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齐木楠雄将手放在了累的肩膀上，才要开口安慰，一根蛛丝却狠狠削向了他的喉咙。
  “咔”地一声，蛛丝卡住，锋锐的蛛丝却根本没能切动齐木楠雄的血肉。
  齐木楠雄皱了皱眉，累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霎时间，地下宫殿内蛛丝乱飞，狠狠削向了地下的其他人。
  齐木楠雄脸色一变，一扬手，火焰将周围的蛛丝燃烧殆尽。
  “累，你在做什么？”齐木楠雄的语气多了几分严厉。
  累却毫无反应，他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回过神来，他低着头，手却抬起，锋利的蛛丝瞬间将齐木楠雄给包裹起来。
  蛛丝虽然切不断齐木楠雄的身体，但被这么多的蛛丝缠着，也还是令他感到不适。
  火光再次亮起，蛛丝全部断裂，累也朝后一个趔趄。
  累猛地朝上方抬手，蛛丝穿透地下建筑的结构，直接钻上地面，瞬间将整个屋顶都掀飞了。
  累的几个家人猝不及防，阳光照射了进来，霎时间全都哀嚎着化为灰烬。
  “祢豆子，小心！”炭治郎连忙脱掉自己的衣服盖在了祢豆子身上。
  累也被齐木楠雄拉扯退开，避开了照射进来的阳光。
  “你疯了吗？”齐木楠雄实在是对累的行为无法理解。
  “错的，全都是错的。”累终于有了反应。
  泪水潸然而下，渐渐地染上血色。
  累抬头望天，脚步朝阳光泄露的地方迈了一步，却再次被齐木楠雄给拉回到黑暗处。
  “你要做什么？”齐木楠雄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他记得无惨好像很在意这个孩子。
  “没有人会喜欢我的，没有人会和我一起哭，一起笑，没有人会真正关心我。”累失魂落魄地说道。
  以往，遇到忤逆他的家人，他会杀死再换一个，毕竟总有听话的。
  可是……
  有谁是真心关心他的吗？有谁是真正将他当做家人的吗？
  如果住在一起的不算是家人，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永远都得不到家人了，永远都得不到！
  累奋力挣开了齐木楠雄的手，然后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阳光。
  “啊——”
  累痛苦地发出惨叫。
  好痛。
  但是，也好温暖。
  累恍惚察觉，他好像已有许久没晒过太阳了。
  不只是现在，就算是成为鬼之前他好像也没怎么晒过太阳，因为他太病弱了。
  恍惚间，累好像想到了什么，那是某种真实的、名为“家人”的羁绊。
  在成为鬼之前，他也是有家人的，他有着疼爱他的爸爸妈妈，他的父母为了给他治病找遍了医生，辛苦劳作攒钱也要治好他。
  可他的病越来越重，他的身体越来越病弱。
  终于，就在那天晚上，他遇到了无惨大人，遇到了自己的救赎。
  他的病好了，他拥有了健康的身体，拥有了无比强健的体魄。
  可是为什么……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拿起刀？为什么要杀了他？
  那一夜的记忆太过混乱，发生了太多糟糕的事情，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可濒死之际却突然又记了起来，而且是那样清晰。
  他看到了父母临死前的表情，痛苦又惋惜，充满了留恋与对他的担忧。
  在这一刻，他才仿佛真正读懂了父母复杂眼神的含义。
  对不起，我们竟然想杀了你。
  对不起，我们没能够杀了你。
  他……被抛下了。
  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抛下了。
  阳光焚烧掉他的身体，累的灵魂落入了黄泉。
  站在黑暗中，累孤零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又变回了人类的孩童模样，变成鬼的那些时日更像是一场梦。
  可是，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累垂着头，站在原地不愿走一步，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喊声。
  “累！”
  累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他的父母正从不远处朝他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