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脚下一滑,沿上的人差点栽进池塘里。
熟悉的床榻,熟悉的帷幔,熟悉的对立而座,这尴尬的场景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您确定皇后的眼线还在府上?”
“自然。”
“那为何不直接将此人找出来杀了?”
“杀了她还会再派新的人来,再杀再派,无穷尽也。想想都累人。”
“那您就忍得下这口气?”凭沈今禾对李怀远的了解,他一般会直接正面找上皇后对峙才对。
“给她看到我想让她看到的,这不好吗?”
原来如此!
“那日皇家寺院,太子刺杀案本是皇后自己做的局。”李怀远给自己斟了一杯,道:“太子构陷皇后搞厌胜之术一案,也是皇后以身入局,引太子而为之。桩桩件件,目的就是让陛下及重臣对太子失望至极。”
她筹谋这么久,自然不允许有人出来坏她的事,所以监听朝臣动向是必然的事。既如此,李怀远索性大大方方让她监视,反正他又不是太子的人。
厚厚的幔帐低垂,沈今禾小心翼翼地问:“太子真的是拔剑自刎吗?”
据叶绥所说,当时宫城之上只余太子与皇后二人,太子又被绳索绑着,他是怎么挣脱开的?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皇后知道了吧。
李怀远眼皮稍稍抬起:“此等事你都敢妄议?”
“奴婢该死。”
“得了。”他狡黠一笑,“实话告诉你,太子是皇后杀的。”
“!!!”沈今禾听罢大为震惊,心脏止不住颤抖了几下,不止因为皇后敢杀太子,更是因为李怀远就这么直晃晃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历来知晓如此秘事之人,八成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镇静:“这么说来,太子也挺惨的。”
“有什么可同情的,又蠢又坏罢了。”李怀远揉了揉眉心,“只是我没料到,皇后竟敢直接……”
沈今禾明白他的意思。
按历朝史书记载,一般重臣或皇室宗亲谋逆,上面都会下令活捉叛军头目,交由三司会审,最终由陛下圣裁。
可是皇后竟然敢直接将一朝储君斩杀,虽然她对外宣称是太子自知罪孽深重,拔剑自刎,但这种事,既然做了,必然就会留下把柄。
可她还是做了,足见其根基之厚。
“现在太子一死,立储之事波谲云诡,暗流涌动,你道是谁呼声最高?”
沈今禾摇了摇头。
“相王。”李怀远道。
相王是陛下嫡亲弟弟的长子,老相王去世之后,就由他继承了相王之位,听闻治下严明,封地长治久安。
“可皇后一党坚决不允,在朝中各种编排相王,说他是匹夫之勇,并无天人之姿。”
皇后这算盘打的,不光庙堂之上,只怕民间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她费尽心机扳倒太子,为的就是掌权议、政,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他人做嫁衣,肯定是要立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宗室子了。
沈今禾不解。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陛下就不管?
李怀远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压低了声道:“陛下得了急症,昏迷不醒,皇后暂理朝政。”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病倒了……
不对劲。“您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什么?”他附在她耳畔,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道:“陛下病倒皆因皇后鸩毒,证据就在我手上。”
什么!这一个个的都疯了不成。
“身为禁军,你竟、竟不救陛下?”
“东巡之前就已经发作了,所以这次祭天,陛下也有背过皇后耳目查明真相之意,可谁能想到,查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毒入肺腑,无力回天。”
恰巧此时宫中来报太子自刎,陛下急火攻心,一时便晕了过去。
他神色黯淡,语气带着凉意:“陛下前夜醒了一次,秘密召相王入宫,相王欲揭发皇后罪行,陛下未允。”
不是吧,这么深情?
李怀远摇了摇头:“陛下多年不理朝政,任由皇后参与党争,太子死后终于幡然悔悟,想借自己之死,将皇后一党一网打尽。”
原是这样……只有陛下死了,皇后党羽才会彻底暴露。
等等!
沈今禾猛然抬头看向他,惊得合不上下巴:“您是相王的人?!如此密事,世子为何告知于我?”
他薄唇微启,一双桃花眸好笑地将她看着,故意在她耳边低语:“自然是拉你上贼船了。”
说罢又松松向后一靠:“实不相瞒,我的确怀疑过你是宫里的眼线…不过是你自己非要撞到我门上来的,你既撞了,我便敢接着,管你是谁,既然上了我的船,那就是我的人,反正你已经下不去了。”
“奴、奴婢何德何能?”
沈今禾揉了揉微微发痒的耳根,明明是威胁的话,他却说的暧昧不已,雪松香将她团团裹挟住,甚至能听到对面之人胸膛的起伏声。
这件事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别装了,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非等闲之辈。沈家世代簪缨,你生不逢时,可惜了,往后踏实跟着我吧,我这人惜才。”
这么说,他竟是看重了自己的才能?想拉她至相王麾下?可沈今禾这般身份,连科举都不敢参加,又怎敢参与到党争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