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李鸮站在女人的左侧,应该是在和中年男人沟通着什么,半晌,却像是有所感应般转过头,视线穿过熙攘人群,直直地望向站在最外侧的宁钰。
  两人的视线相接,宁钰还没从“李鸮就是雕鸮”的震惊中回过神,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回应。
  幸亏杨飞辰正好伸手拉过他,手动切断了这段不是时候的对视。
  “中间那个是咱们老大伯劳;右边的是二老大,白鸽;左边的就不用我多介绍了,你也熟。”
  原来他就是白鸽。
  宁钰跟着他的介绍一一对应起来,这才发现传闻里另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屠夫伯劳,竟然是中间这个模样看起来只有小二十岁的飒爽女人。
  传言称,伯劳曾靠着两柄斧头在一片围剿中杀出重围,用以一敌万的姿态带领候鸟浴火重生,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以为这是个背扎白虎、肌肉虬结的壮汉,却从没有人清晰地描述过她的模样。
  宁钰只觉得后背发麻,感觉像在坐一辆没有尽头的过山车。
  自从来候鸟之后,惊吓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甚至感觉无论下一秒发生什么,自己可能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击掌,全场细碎的躁动瞬间安静下来。
  伯劳已经上前一步,交叉的双手置于胸前,带着莫名压迫感的异域眉眼扫视过全场,缓缓开口。
  “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第16章 【修】 一个问题,谁先挑的事……
  车厢里的几十号人瞬间噤声,宁钰留意了一圈,连秃鹫这种刺头都显得异常顺从,杨飞辰更是夸张地挺直了后背。
  伯劳几步上前,站在高台边缘的中央向下俯视,她的手臂交叠,再次环抱在胸前。
  “是不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一个两个开始忘记死字怎么写了。”
  那声音带着浑厚的共鸣,如雷鸣般贯穿而过,即便语调不疾不徐,空气中却莫名铺开了一层压迫感极强的低压。
  “雕鸮和燕隼这次秘密行动的路线是特别规划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特意错开了主道。”
  浅色的眼眸横扫过人群,伯劳的视线一停,骤然冷笑道:“谁能告诉我,这种野路上,怎么会有一队满编的战马守着?”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细声私语,人潮中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
  宁钰站在外圈边缘微微皱起眉。
  战马?
  如果说候鸟是存在于传闻里的神秘鸟雀,战马就是蛰伏在阴沟里的过街老鼠。
  这群臭名昭著的疯子不遵守任何约定、不畏惧任何组织队伍,即便是驿站这种面向全人类的中立组织也不堪其扰,因其烧杀抢掠被迫关停了许多分部。
  时至今日,所有组织都拿他们没办法,没人愿意当出头鸟自找麻烦,偏偏这种绥靖还助长了战马的气焰,他们不仅毫不收敛,反而越发变本加厉。
  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候鸟都会成为被他们猛咬骚扰的目标。
  伯劳垂着眼,沿着高台边缘缓缓踱步,词句间的气口越留越长,往后抛出的每一句话都加倍沉重,宁钰静静听着她话中的信息,一点点拼凑出了事件的原委。
  几天前,李鸮和燕隼临时受命前往荒城取药,因为情况紧急,原定计划是直抵目的地速去速回,因此二人轻装上阵并未携带太多军备物资。
  按照预期计划,直线距离最短的荒道应畅通无阻,可即便有提前的主观规避,二人还是在正式行动中遭遇了全副武装的围剿。
  敌我双方的人数与军械差距过大,即便是李鸮也回天乏术。
  战况惨烈地向另一侧倾倒,几乎毫无逃脱可能,燕隼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争取到短暂的翻盘时机,李鸮趁机重创了战马首领,却在后续血战中被逼至山崖,幸有崖间植物的缓冲阻拦,这才以重伤的姿态堪堪脱困。
  载具损毁、队友牺牲,连他自己的生命都岌岌可危,这场行动本会以最惨烈的失败告终,他却正巧在这节骨眼上碰到了取货途中放风的宁钰。
  宁钰低下头,情绪不由得也跟着沉重起来。
  难怪李鸮当时会受那么重的伤。
  “有些人,我不要求你心怀愧疚,但只要你在候鸟一天,就把翅膀给我收好了。”伯劳的嗓音再次降温,冷得像寒窟冰窖,“我从来不介意亲自清门户。”
  宁钰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周,森*晚*整*余光一偏,身旁的杨飞辰已经眼眶泛红,攥紧拳沉下了头。
  伯劳轻轻垂落手臂,她静了许久,才重新缓和语气。
  “今年是燕隼加入候鸟的第七年,也是他肩负荣光去往自由的第一年。”
  人群中逐渐冒出吸鼻子的窸窣声,有些人的肩头开始难抑抽泣地颤抖起来。
  “他于候鸟而言是一个好战士,而于我们,他是兄弟也是家人,是不能替代的、独一无二的燕隼。”
  “剩下的话,留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再提吧。”
  伯劳握起右拳微微抬直手臂,轻点下颌垂下了眼睫。
  场中的众人都在此刻举起右拳,随着她的领读低吟出声。
  “你会与白昼同升,与黑夜共沉,此后世间万物皆为你所降化身。你将承载无尽冠冕与颂歌,迈入独属于勇士的圣殿之门。”
  宁钰静下心,仔细听着悼词中的话语词句,耳朵却不自觉地精准捕捉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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