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宁钰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当听到“驿站关停”的语句时, 一下子乱了呼吸, 慌忙打断道:“驿站……你们知道具体是哪几个吗?有十七号驿站吗?!”
几个研究员们对视一眼, 回想起来:“没有吧?”
“关停的好像都是个位数的?”他们彼此核对了信息, 才朝宁钰确认着点了点头, “对, 没听到过两位数的。”
宁钰长长松了口气, 向他们道过谢后, 便重新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不能一拖再拖, 必须要将这次计划彻底提上行程。
经由这段时间的翻阅,他也逐渐开始解了母亲所坚持的道义和目标。
通过一条条数据与一句句定论, 他清楚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幸和苦难,都源自一个源头——陨石和辐射。
而要结束这些无端的离别和苦痛,他能做的, 就是走上那条不归路,阻止并毁灭那颗控制着所有陨石的主脑。
宁钰知道这一趟路程的希望渺茫,也预见了成功之后的后果,只是他也怀揣着一丝侥幸,始终愿意相信李鸮说的那个新愿望。
既然放任蓝星毁灭是死,去拯救世界也是死,横竖都是死,不如就全力一搏,反正对他们来说赌输了不亏,赌赢了血赚。
宁钰振作起精神,迈过大楼前的台阶,径直走向了通道底部的实验室。
实验室的门窗都大大敞开着,暖黄色的日光直直照进室内,清楚地打亮了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尘埃。
鬣狗跟着其他研究员一道挽起了马尾,面容看起来也憔悴了许多,她原本英气十足的眉宇间多了明显的疲态,能看得出不止是身体上的劳累,连带着目光也空洞了不少。
宁钰轻轻叹了口气,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大开的门板。
“鬣狗,有空吗?”
清脆的敲门声唤起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正在帮忙收纳实验用品的鬣狗回过头,见他目光望得笃定,有些疑惑地皱起眉:“你找我?”
宁钰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问道:“方便和你单独聊聊吗?”
鬣狗颇感稀奇地放下箱子,绕过走道,出门背靠着门框,抱臂打量了他一会儿:“事先说好,你要是想听什么安慰人的话,找你家雕鸮去,我这里不给小孩儿提供情绪疏导。”
宁钰失笑,闻言打了个哈哈,解释说:“放心,不是为了这个。”
“我就是想来问问,”他稍稍放轻声音,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你之前在7号楼看到的那次幻觉,你具体还记得多少?”
鬣狗一下子敛了表情,眼底的光亮都变得有些严肃:“你问这个干什么?”
宁钰却微微扬起嘴角,笑应道:“我想去废土区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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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林落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满载的车斗,示意驾驶员可以出发之后,就将这一头的工作暂时告了一段落。
“辛苦了,下一趟车过来应该还有三小时左右的时间,大家可以暂作休息,我去其他部门看看。”
他微笑着和周围的其他研究员点头致意,安排完临时的工作,便马不停蹄地赶向道路的另一头,侧身穿进了位于小巷中的捷径。
周围的声音和气温在进入巷子的瞬间立即变低,林落却完全无心关注环境的变化,只是像一台高强度运转的机器,麻木地思考着关于营地搬迁的种种事宜。
他一如往常地规划着运输的行程,在脑内调整着各趟物资的批次与优先级,只是想着想着,没一会儿,额角处就传来了如同针扎般的剧烈刺痛,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停下脚步,就近靠着墙,仰起头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林落揉了揉太阳穴,反倒有一种噩梦终于开始了的释然,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连轴转了多久,身体的疲惫才像是终于苏醒了一般,开始慢慢显现。
自从林雪雁去世,林落就一直在协助嵌合a组规划全营地搬迁。
他没有时间沉溺,也不敢让自己停留于悲痛,只能趁旁人问起前,先一步将所有的情绪打包装袋,丢进角落深处藏了起来。
虽然表面上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可靠模样,可他清楚自己的内里锈迹斑斑,他已经坚持到了极限,因此哪怕只是一次轻轻的触碰,就足以让他辛苦维持的脆弱平衡彻底崩盘。
林落不希望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异常,便背着光,独自穿过阴影,径直走向了那片并不起眼且格外隐蔽的边缘角落。
营地中的辐射依然存在,他静静地看着花盆中已经完全异化的植物,沉默良久,才从腰间抽出刀,干脆利落地将那只异化体斩断绞杀。
他看着那只盛满残骸的花盆无端出神,深呼了口气,思绪沿着盆身上歪歪扭扭的笔画,渐渐回忆起了他的儿时过往。
他对自己的身份一直存在着疑问,明明所有的事都已经做到了极致,却好像始终都无法跨过血脉的纽带,尤其是在宁钰出现之后,那道无形的对比一下子就变得异常强烈。
他有过质疑,也试图提出过询问,可在得到林雪雁的亲口回应前,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彻底粉碎了他所有的念想。
余下的,只有那本记载着自己成长记录的观察日记。
日记本很厚,横跨了数十年之余的纸页也很旧,一篇篇观察报告事无巨细地记载着他从小到大的经历,笔迹的主人对他从不吝啬褒奖,字里行间都是青睐与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