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谢安青看了贴在最外侧的房卡几秒,屈膝蹲下,去取房卡。
她还以为丢了,回来的时候找前台重新拿过一张。
现在看来可能只是和许寄走得太仓促,没回去座位上检查随身物品。
防潮袋的摩擦声随着谢安青取房卡的动作,在没有一丝杂音的房间里出现,被寂静放大,即使材质柔软,也无法避免不在听多了的哪一秒,突然生出一阵生性的抵触。
听觉天生抗拒某些特定频率的噪音。
谢安青视线扫过从其中一个购物袋里滚出来的防晒喷雾时顿了顿,把房卡放在触手可及的柜子上,扶起那个购物袋。
里面装着太阳帽、遮阳伞、防晒衣、防晒霜、晒伤膏、舒缓面膜、墨镜……所有可能用到的防晒物品和晒后修复物品。
另一个里面有手机防水袋、手机带、驱蚊液、晕船贴……
连信用卡都有。
背面的便签贴上写着密码。
剩下一部分是衣服,一共六套,除了颜色上的区别,款式和她今天穿的那身几乎没有区别。
鞋配了两双,一双是简简单单的纯白色,一双应该是联名款,侧面印着只兔子。
和因为救她一命,被洪水、钢筋撕裂的那只动作如出一辙——怀里抱着一根胡萝卜,憨态可掬。
谢安青看着它,搭在脖子里的右手指尖泛白,越握越紧。
被掌根压迫着的动脉疼到半个头都开始发麻的时候,谢安青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垂手把东西装回去,关上灯睡觉。
她的头发还湿着,不开空调也有凉意顺着毛孔不断往里钻。
很难受。
但能把那句从记忆荒坟里突然冒出来的“以后我疼你啊”冻住,能把和那句话发生在同一天的约会残影冻住,然后就只需要稍稍使一点力,它们便会碎成再也无法被重新拼凑的微末粉尘。
谢安青侧躺着,渐渐有了睡意。
楼上,许寄看着玻璃窗上密集的水痕、水珠,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酒。
不久之前的那场闹剧,谢安青只允许她陪到酒店门口。
她车都没下。
谢安青说村里的暴雨她都习以为常了,许从桶里那点水根本不算什么,让她去看看许从,提醒她青春期的小孩儿要面子。
谢安青的性格说一不二。
她只能压着火气,把许从先送回家去,让她反省好了再来找她。
等她马不停蹄赶回酒店,想找谢安青道歉、道谢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却是陈礼站在她房门口,又一次被她拒绝。
“又”应该等于三,分别是:
沙滩上“偶遇”,她虽然听不见两人的谈话,但能从谢安青的神情里判断一二。
而桌边对峙,有个从未出现,实则受她指示时刻留意谢安青,以防万一出什么问题的服务员明确转达过她几句谢安青的话。
——你是我的谁?
——我已经不纠缠你了,你能不能也离我远一点?
——在我这里,分手之后不能再做朋友,最普通那种都不可以。
都是很尖锐的话。
刚刚门口是第三次。
——十一点了。
看似委婉,实则冷漠。
陈礼向谢安青开口,想进去坐一会儿的时候,冷得牙齿都在打抖,谢安青只说“十一点了”。
“笃。”
许寄将再次空了的酒杯放到桌上,回想网上挖出来的那个谢安青,邵婕和她说过的谢安青,她今天这一天亲眼所见的谢安青,一秒得出结论:她做人做事很有余地,很给脸。
但对陈礼,她客气,又毫不客气。
很明显,陈礼是她的例外。
例外通常代表还特别。
真正的时过境迁是你不论大小,不论好坏,脱口而出一二三四五,和她讨论以往经历的时候,她像个第三视角的陈述者,始终风平浪静,甚至谈笑风生。
所以真的是虽然忘了“喜欢她”,但还有一点“她不喜欢她”在谢安青心里作祟?
许寄不知道。
她只记得下午两点零五分,她在短暂权衡是让谢安青继续“休息”,还是强行打断她之后,选择打电话邀请她到沙滩上消磨时间,并且有意带她走其他门,避开了陈礼。
因为谢安青下来的时候,鬓角有一点湿,很明显刚洗过脸。
34c的天,频繁洗脸其实不奇怪。
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明确警示她,尽量不要让谢安青和陈礼撞见,尽量多说多做,分散她的注意力,否则她还会“洗脸”。
所以今天这一下午,她开口就在撩拨。
当然,主要是借题发挥。
效果似乎不错。
许寄回想今天下午的和谐,紧蹙眉心慢慢放松下来,看到手机亮了。她扫一眼来电显示,拿过来接通:“邵邵。”
邵婕还在学校。
今天工人过来翻新教工宿舍,她一直盯到现在才看见许寄的微信消息。
晚上十一点发的。
【空了回我个电话,我手机24小时开机。】
邵婕偏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拧开水龙头洗手:“这么着急,是不是我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