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放在当前的语境下,像是又一次的舍弃。
那么轻易。
显得放在前面那些纠缠、示好有些可笑,衬得谢安青至今没有忘掉她这件事有些愚蠢。
谢安青张嘴想应一下,没发出声音,酸胀喉咙里一声短促tຊ的笑发生在她垂眼的瞬间。
就是说啊。
没那么重要。
还好昨晚没把那些不该问的话问出来,不然显得她多可怜。
这里是东林,没人能和从前一样说接就可以马上过来接她。
谢安青咬着发酸的牙根,后退了一步。
陈礼意识到她要走,想也没想用右手攥住她,把“好”后面的话补完:“我以前就管不住你,以后估计也不敢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哪天真要死了,我就去跳海,跳楼,跳悬崖,不信跟不上你,找不到你。谢安青,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去试!”
突然的转折。
和陈礼的脾气性格完全不符的,破罐子破摔一样的措辞和态度。
谢安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礼,她脑中倏地一空,张口欲言。
发出声音之前。
后面那辆车上的乘客和司机开始不耐烦地催促她上车。
她的手被陈礼松开,口袋里插进来一把伞。
陈礼说:“上车。我不骚扰你。”
束手无策的妥协和对陈礼来说,极为陌生的赌气,她看着谢安青,觉得眼睛越来越涩,越来越热。
“滴,滴滴——”
公交司机突然按下喇叭。
谢安青回神,大步转身上车。
五十多个人把车厢挤得满满当当。
谢安青半是空白地抓着扶手,脑子里反复回放陈礼说过的话,她过去的好,一次一浪,不断把她往回头才会看见的岸上推。
那里有前车之鉴,对她来说荆棘密布。
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泛疼,腿和手臂麻了一片,可陈礼还是不放过她——她和她的车灯一直跟在后面,把今天的路照得比前几次都要明亮。
雨天路滑,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车里人多,司机更得小心谨慎。
于是短短五公里的路程,他们愣是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
外面还在下雨,到站的人都是一下车就马上跑着离开,只有谢安青步子迟缓,口袋里插着伞却没有撑。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扔进了一座名为“陈礼”的孤岛,四面环海,没有船只,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走不出去,又死不了。
岛上物产丰富,水源充足,随时随地滋养着她贫瘠的生命。
她迷茫而无力。
没发现绿植茂盛的小路上,有树枝横出来,黑漆漆的,像极了那年伸在山边的钢筋。她走在上面一抬眼,久违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一秒,谢安青再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自欺欺人。
她自以为对钢筋穿透脖子这个画面早已经习以为常,其实不过是每一次的逼近都有心准备,不过是清楚再密集迅猛的树枝都不可能真的穿透车身,刺入她的脖子。她用51次的骗局把自己打造成无坚不摧的模样,现在被一根树枝轻易穿破。
她像个笑话一样,僵硬地站着,心率随着飙升的恐惧感一刹达到顶峰,几乎——
谢安青发虚的眼睛倏地被人从后面捂住,身体跌入一个冷却安稳踏实的怀抱。怀抱之下的心跳密密实实撞在她脊背上,频率、力度,像是……
比她的还要高,还要重。
谢安青剧烈的心跳一秒沉寂下来,感觉到捂在眼睛上的手都是抖着的,打在耳后的呼吸急促而沉重。
“没事了,别害怕——”
陈礼一开口,嗓子里的紧绷感像无形丝线一圈圈缠住谢安青的心脏,一面让它迅速发酸,一面让它觉得安全;那里面的沙哑感则是巨石过喉,让她觉得胀痛,是砂砾入眼,让她已经干燥了一整天的双眼一秒返潮。
她彻底没了抵抗的力气,任由身后的人紧紧抱着。
时间流动的速度慢过雨滴下落。
她口袋里的纸团被雨水打湿,正在模糊字迹。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礼捂在谢安青眼睛上的手终于停止抖动,她又轻轻压了一下,手心触到谢安青长直的睫毛。
没哭。
那就好。
陈礼手往下落,经过谢安青线条明朗的下颌,在她颈下摸了摸,找到脉后并着手指贴上去。
心跳也不快了。
那就是恐惧过去了。
陈礼无意识吐出口气,早就被谢安青发现了的,跳得更重更快的心跳终于可以开始放松下来。她知道这时候的自己还不配和谢安青有亲密关系,但摸过她的手像跑飞的代码,失控的逻辑,难以控制地在离开她时,用指关节一路蹭着她的下巴过去。
有一秒用力过度,谢安青被动地抬了一下头,而陈礼把她抱得紧,她这一抬头,耳尖摩挲过陈礼的耳垂,侧脸划过她的皮肤。
久违的亲密感。
陈礼身体重重一震,想不管不顾地用双手把谢安青抱住,然后低头在她肩上,偏头吻她的脖颈、耳朵、下颌……
“累吗?”谢安青的声音突如起来。
陈礼如梦初醒,脑子里的一切妄念、贪婪消失殆尽,她恋恋不舍地松开谢安青,用略高的身体替她挡着风,用倾斜的伞替她挡着雨,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