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斯克内尔只说这毕竟与他的工作无关,而且对于非预期的采访调查大多数人不会即刻配合,莱德和他只是度假途中顺路过来看看,不会花太多时间。
其实他也如阿比盖尔那样想过,比如借口要做当地过去回忆录的企划,但这样他就很可能会和一些人打交道,比如社区官方或承继过去资料的医疗机构等等。
事实上,如果想得到最有效的调查,他的编辑身份绝对有很大助力,但在莱德没有准备好去面对很可能有关他母亲们的资料之前,斯克内尔是不会去触碰的,那就像个魔盒,他不会自作主张给莱德任何压力。
阿比盖尔没有追问他的说辞,她反而对亲自打探消息乐在其中,他们像巡警一样拿着本子记录,综合所有得到的消息,在地图上排除,最后标记出最可能的地点——
“所以,就是这里了!”
三人站在一座看上去废弃已久的旧屋前。
杂物堆置挡住建筑物的门窗,唯一能明确这里前身的是墙上用金属框镶裱的标牌。
漆印的字母被锈蚀得残缺,但也能从剩下的单词中看出这里原先确是街区的生育诊所,擦去灰尘,底下印着一行小字:
“dr.j.wild”
莱德轻声念了一遍,确定无疑,这里便是怀尔德医生的诊所,即是他出生的地方。
阿比盖尔也用手去触碰那些字母,满眼都是不可思议,这也是她出生的地方,有很大可能性。
这座建筑已经没有任何入口可以进入,只有一面墙壁的窗子可以勉强靠近,从脏污破损的窗子往里看,那原先应该是病房,几张白色铁床架靠着墙摆放,看不出颜色的帘子有些拉开了,被漏过的风吹着晃动。
阿比盖尔评价如果现在不是白天,这里一定很可怕,简直像惊悚片里的场景。
她对莱德说:“我在想象我们在这里待过的样子,你能想象嘛?那个床头柜说不定有一个花瓶,会放着孩子父亲送来的鲜花。”
莱德也同样欣慰。
“可能会是金盏花,我妈妈很喜欢它们在阳光下的颜色。”
斯克内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没有打扰两人对于过往的猜想和交流。
莱德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斯克内尔想,莱德背对着他,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一样愉悦。
在听到阿比盖尔的那些幸福猜想时,莱德肯定也同样表现得幸福,和女孩聊到父辈有意思的往事时哈哈大笑。
阿比盖尔说:“也许菲尔普斯夫人和沃斯特夫人在那时认识呢,她们肯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莱德说是啊,是啊,她们肯定会是好朋友。
斯克内尔看见莱德正笑眯眯点头,但他不经意间瞥向自己时露出的浅色眼眸诉说着他并不快乐。
科尔……但他随即就转过身去。
如果阿比盖尔不在这里,这里恰好也没有其他人,自己会轻轻抱住莱德,莱德那极易不受控的悲伤情感会悉数倾泻在自己怀中,浅蓝色的眼中将充满泪水。
就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莱德摇摇欲坠,脆弱敏感的心对斯克内尔毫无保留。
可这次斯克内尔有些犹豫。
要找借口和莱德离开吗?
可是一开始是莱德邀请阿比盖尔参与到他们之中的,女孩并不了解他的过往,所以他肯定能想到这种情况下的交谈会发生什么。
况且莱德现在正一脸开心编了美妙故事回应阿比盖尔的烂漫幻想。
他本不必如此的,斯克内尔想,如果只在自己面前,莱德不用伪装他的情绪。
而面对新朋友阿比盖尔,她十分友善,可她不知道莱德的故事,她不知道自己正在使另一个人伤心,这对她也是不公平的。
斯克内尔也不想让阿比盖尔察觉到自己和莱德亲密的关系,尽管他们相谈甚欢,但他们也只是相识了一天不到,她的观点想法自己更是一无所知。
更重要的是,她是从纽约来的,大概率会知道正在男同性恋者中发生疾病的事。
这时阿比盖尔冲自己招手。
“科林,帮我和莱德拍张照片吧!”她实在兴奋向斯克内尔招手,很自然搭上莱德的肩膀摆好姿势。
斯克内尔上前从莱德手里接过相机,避开去看莱德的眼睛,尽管他已经察觉到红发年轻人身周近乎实质的忧郁。
那与取景框中的灿烂笑容相悖,莱德从没这样笑过,他在和斯克内尔相处开心时的笑也是温敛的,并不常放肆大笑,唯有那时被酒精驯服时会夸张情感。
而后那并不像红发一般温暖的浅色眼眸会注视着自己,旁人难以发觉,但作为恋人,不可能体会不到那时刻注视你的目光中的恒久柔和。
但现在莱德只是看着相机做出笑容,那视线没有分心给斯克内尔。
这很不妙。
“我再给你们单独拍一张吧。”斯克内尔找到机会和莱德单独面对面,小声询问莱德的状态是否还好。
莱德也只是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因为有斯克内尔挡着,他面上也不再显情绪,侧头看向那个斑驳铭牌,在底片中留下了这样的时刻。
……
一行人再次回到简阿姨的廉价超市,阿比盖尔说她的阿姨也许今晚就要回来,虽然她很想去市中心和他们一起到海边玩,但要是简阿姨突然回来发现她关了店铺一定会很生气。
这时阿比盖尔才发觉莱德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十分诚恳地表示:“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计划吧,哦,我很抱歉!我只是很开心能遇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