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莱德终于好转,在他回到剑桥之后斯克内尔又搬回了老街。
  即使现在的莱德也不能完全说已经痊愈,他仍会对进食或体重以及其他事而焦虑。
  而之前的疗愈过程中莱德痛苦亦是无法被描述的,斯克内尔不能仅以自己的语言去描述,那甚至可以算是妄自揣测莱德的痛苦。
  尽管他能回忆出每一天发生了什么,莱德或窘迫或崩溃,或是每天按照计划表进食的每一点好转,莱德终于敢站到体重计上直视数字时的表现,那都清晰留在斯克内尔的脑海里。
  但斯克内尔无法真正把这些事讲出来,唯有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第43章 朋友
  冬令时综合征
  岛被温暖的洋流包裹,不停息的西风把大西洋的水汽吹拂到每一株青草的根系。
  然而它曾席卷,它毁灭,它最终夺取荣光,但即使是王冠上的宝石,在太阳落山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秋天,当首相身负从福克兰远征获得的荣光在东方的大会堂谈判时,面对邓的决心,她有些窘迫地发现自己手中没有什么底牌可打。
  尽管在东方的谈判冲击了撒切尔的原本预期,她甚至还摔了一跤,但她和她的幕僚显然仍试图维持英国在港的统治,依据是那些自19世纪开始的条约。
  不管这强硬是出自她对保留英国管治的信念,还是她顾及英国在港的投资利益,但这些想法都显得有些过于天真了。
  自那首次访问过后,外交的谈判仍在持续,不如说一直在僵持,在斯克内尔看来这事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除非英国方面调整方针,这样至少大家都还能保留一些体面。
  关于首相摔倒的头版头条,舰队街曾有人声称首相前不久腿部做了手术,小报用英文造了一个声同中文叩拜的词,但不管怎样照片和录像都记录下了,毕竟这就是新闻的时刻。
  ——
  越临近十月最后一个周日,在钟表调整回格林尼治标准时间之前的这段时间,是伦敦的天气最考验人的时候。
  大风大雨接踵而至后陡然降温,一连两个礼拜都看不到太阳,才四点天就开始变暗。
  南瓜和骷髅就会一个接一个在街头冒出来。
  而人们在这时往往更加敏感,小毛病和孤独感像幽灵一样侵占他们的身体。
  尤其在伦敦这座大都市里。
  斯克内尔会把这种人的身心随着冬令时到来而变化的情况称为伦敦冬令时综合征,不过他自诩适应良好,顶多就是会在早晨赖一会儿床。
  但最近——
  他非常,非常想念莱德。
  “莱,一切还好吗?”睡觉前斯克内尔和在剑桥的莱德通电话。
  “都很好,不用担心。”莱德说完后笑了一下。
  “斯克内尔,我们周六才刚见过面。”
  “那就好,只是……”
  “怎么了吗?”在电话里能听到书页合上的声音,莱德的语气担忧起来。
  斯克内尔想说他非常想念莱德,但又觉得自己过于夸张,这么晚还要打扰他。
  于是不再吞吐,干脆对莱德坦白:“莱德,我想我是有一点伦敦冬令时综合征。”
  他听见年轻人想要刻意掩饰,但最终还是在电话那头笑了出来。
  “咳,斯克内尔,我想我也有和你一样的综合征表现。”听得出来,莱德忍俊不禁,他曾听过斯克内尔解释这个奇怪名词。
  “这段时间我的脚趾总是很冰凉,才十月就想坐在壁炉前烤火。”
  莱德慢慢说:“还有,更严重的是……”
  斯克内尔一下担心起来:“是什么?”
  “我更加想念你了,科尔。”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电流的噪音把莱德最后一点舒缓的尾音输送到斯克内尔的大脑里。
  如此告白,让斯克内尔的脸一下变红,竟然自己害羞起来。
  “我也是,我也很想念你,莱。”
  幸好莱德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
  可他又无比希望能看见莱德,不止声音,他想到上次见面时莱德身上长了些肉,脸圆了一些,浅蓝色的眼睛充满活力望向自己……
  天哪,我真是病得不轻!斯克内尔最终满怀幸福倒在了床上。
  ——
  “无论来伦敦多久我都忍受不了十月的天气。”克拉拉在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声音放大了。
  “科林,你作为伦敦人是怎么忍受二十八年的。”
  “我还得忍受更久呢。”斯克内尔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说不定某天我就搬到乡下去住了。”
  “你离开伦敦吗?”她的脸上先是显出一种不太相信的表情又随即自我否定了。
  “但谁也说不定呢,我当时也没想过会离开埃克塞特。”
  这是个难得平静的夜晚,斯克内尔请克拉拉在牛津街的一家颇有美名的餐馆吃晚餐。
  因为他这位向来精力旺盛的朋友最近显得有些疲惫,按她自己的说法是“我的窗户坏了一星期,房东告诉我今天才能派人来修好。”她晚上总是被风和雨水吵醒。
  结果控诉完伦敦效率后克拉拉罕见谈起了伦敦的天气,还有她在埃克塞特的家。
  甚至克拉拉还和斯克内尔聊到,她爸爸一到天开始变冷就会给她做鱼羹。
  很遗憾,斯克内尔想,他的这位朋友已经是伦敦冬令时综合征大军中的一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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