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良久，他才鼓起勇气问：“哥，你会喜欢年纪比你小的人吗？”
  梁绕西表情特别意外：“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
  “会。”梁绕西说，“我也是看感觉啦？”
  何径差点脱口而出“我呢？”
  可他一瞬就止住了，因为梁绕西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弟弟，早点回家，以后不要这么晚哦，不然我会跟蒋阿姨告状的。”
  是啊，他算什么呢？他顶多就是梁绕西的一个没有名份、连亲密都算不上的弟弟，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单方面的想法，梁绕西没有回应，也大概不会回应。
  他只是他的弟弟。
  那晚，蒋女士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伤心难过的样子，以往穷得没钱买玩具，何径都不会哭，而这天，他却哭了一整夜。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像中了一枪，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希冀、期待，一点都不疼，但是特别难熬。
  何径觉得梁绕西一定在他体内埋了颗子弹，不声不响，却刻骨铭心。
  初三下学期，何径给了自己一段恢复的时间，他还是很喜欢梁绕西，虽然没办法得到回应，他觉得就这么呆在梁绕西身边也不错。
  至少他和他还有层“兄弟”的羁绊，这胜过大多亲密关系。
  何径这么安慰自己，临近初三毕业的那个月，梁绕西参加了高考。
  高考出成绩的那一天，他们两家头一次下馆子庆祝了一餐，梁绕西考得很好，他的心情也很好。
  回去的路上，李阿姨和蒋女士走在前头，何径偷偷抓住梁绕西的袖子，让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梁绕西问他。
  “哥……”何径顿了顿，问，“能陪我散散步吗？”
  此时的他已经窜到了一米八左右，虽然还没有梁绕西高，但也足够引人注目。
  梁绕西有些惊讶：“感觉你长高了不少。”
  何径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在静谧的小径上散步，月光像一粒没熟的豌豆，高悬神秘。
  何径：“高考后，哥能带我去玩吗？”
  梁绕西许是喝了酒，说话黏黏的，听得他心痒：“好啊，想去哪？”
  “哥想去哪？”
  “京城？”梁绕西说着，兀自一笑：“不知道，你呢？”
  “哥去哪我就去哪。”
  梁绕西掐掐他的脸，“你有钱吗？”
  “我会赚的。”
  “你还有三年才18呢，我可保护不了你。”
  何径很固执：“我也要去。”
  那时的他不知道梁绕西在想什么，他想跟梁绕西有个单独的旅行，他们约定俗成，仅此而已。
  然而这个约定却没有实现。
  两个月的暑假，梁绕西提前走了，那一夜就像一个仲夏夜的梦，约定不作数，小孩没成年，所有人都觉得，哄一哄就过去了。
  蒋女士察觉到儿子不对劲，是在何径拿了全年级第一之后。
  自打梁绕西考去了京城，何径就疯了似的每天做题，天没亮就在背单词，到了晚上十二点，她还能看见他房间里微弱的灯光。
  蒋女士不知道的是，何径在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在赌气，没有达成约定是这一切的导火索，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考到京城去。
  他要梁绕西正视他，他可以是他的弟弟，也可以是他应约而成的朋友。
  他必须要有路可走。
  整整三年，何径一次也没有找过梁绕西。
  他不是忘了，相反，他一直记得。
  他记得梁绕西的承诺，记得梁绕西的笑容，记得那个月光朦胧的夜晚。
  但他却没有勇气再找他了。
  再次拾回勇气，是在又一个相似的雨夜。
  那天他在折磨人的实验楼出来，碰到了梁绕西。
  梁绕西不知道，他考上了他的学校，也不知道他们每天会相遇到无数次，而他一直在守在暗处。
  他匿成影子，终于找到了机会。
  雨夜成谜，他站在雨棚底下，看着垂头不语的梁绕西。
  许秩刚推开他，何径看在眼里，他想上去拥抱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蛰伏了很久，默默的看着，默默的等待，直到这一天。
  他终于如愿以偿。
  就像这几年的每一个日夜，无声的等待，等一颗种子成长，他成了参天大树，所以，应夺回属于他的太阳。
  隔天，何径买了最早一班回星城的机票。
  第8章
  经历了漫长的瓶颈期，梁绕西终于交齐了稿件。
  编辑看完他新长篇小说的最后一章，在电话里激奋地表示：“写得太好了，没白等！”
  这次回星城，除了照顾李女士，新小说的收尾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为了写完最后一章，他已经冥思苦想、彻夜难眠数日，最近不知为何，许是精神世界充沛了，结局一气呵成。
  编辑在那头说：“对了，你的读者来信有好多封，他们都寄到出版社了，我前天给你转寄到家里了，这会儿估计快到了吧？”
  “又有这么多信？”梁绕西自嘲道，“不会是催更的吧。”
  编辑哈哈大笑：“那我可得感谢他们了。”
  下午，梁绕西收到了快递，拆开信件，读者来自五湖四海，他一封一封拆开，一封一封阅读。
  信拆到最后，有一个信封里，包裹了十几张信纸，他看了看落款，时间竟是从几个月前开始的，寄信的读者名很眼熟，叫“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