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后来就开始敏感、多思、欠打、变态、神经……以及恶心。
  研究生复试前夜的场景顿时闪回在眼前,昏暗的光、甜腻的香气、挣脱不开的手臂都让人头晕目眩。
  黎听遥艰难地喘了口气,放下筷子:“我、我也吃饱了。”
  高淑琴又是一愣:“今天的菜这么不好吃吗?一个两个都不吃。”
  “不、不饿,”黎听遥擦擦嘴,“我回、回家了。”
  高淑琴筷子一扔:“拢共三个人吃饭,两个人都不吃了,我还吃什么?不吃了不吃了,都收掉。”
  佣人们立马围上来收拾餐桌。
  黎听遥看得出高淑琴不太高兴,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口罩一戴包一背,直往外走。
  高淑琴见状拉住他:“你这么久没回家,自己的房间也不去看看吗?”
  “房、间?”黎听遥转过身。
  他还以为他一“嫁出去”,他的房间就会回归储物间的本位,高淑琴这样说的意思是,那个房间还为他保留着?
  他摇头说:“没、没什么可看的。”
  该带走的东西,都在结婚那天带出去了。
  高淑琴却说:“你落了样东西在房间里的。”
  黎听遥疑惑皱眉。
  高淑琴露出有点犹豫的模样:“一罐糖,我记得你挺宝贝的,铁盒子装的软糖。”
  黎听遥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罐糖的存在。
  某一年他的生日,高淑琴陪着席瑞在外面玩,回家后就从包里掏出这罐铁盒软糖,说是特地给他选的生日礼物。
  不过席瑞很快说漏嘴。
  那是酒店陈列在客房里的赠品,本来是给席瑞吃的。
  不过席瑞说自己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只有小孩子才吃糖,说什么都不肯吃,那罐糖才能到黎听遥手里。
  那是16岁,黎听遥的16岁生日礼物,是只有小孩子才会吃的糖。
  即便如此,他也是真心拿这罐糖当宝贝,在枕头下面压了很久。
  现在这罐糖已经换了位置,放在储物间里唯一一张小桌子上。
  黎听遥拿起来晃了晃,软糖们相互碰撞,发出敦实的声响。
  他把糖收进双肩包,久违地环顾自己的“房间”。
  阔别一个多月的储物间里竟然没有一丝灰尘,床铺也是干干净净,不用贴得很近也可以闻到洗衣液的清香。
  淡淡的兰花味,是一种熟悉的气味。
  总不会,等到他离开以后,妈妈才开始关心起这间屋子吧?
  到底是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再狭小阴暗,人对居所的依恋都是在日复一日的往返中悄然滋生的。
  在真正离开之前,黎听遥扑进带着兰花香的床铺里,头埋进枕头蹭了蹭。
  不过几秒的时间,不同寻常的倦意就如江水翻涌而来,他被淹没在困乏里,渐渐失去爬起来的力气。
  他半闭着眼,在昏厥的边缘想起了一些事。
  也明白了兰花香气熟悉的原因。
  类似的气味,他在研究生复试前夜闻到过。
  区别在于,那一年初次尝试气体催眠的席瑞没能控制好用量,让整个房间香得可以做香水炸弹。
  这回,他倒是长进了,把味道控制得甜而不腻。
  不记得过去多久。
  黎听遥只觉得自己被大片大片的黑暗笼罩,一切场景都在淡去,只有那一股压抑的情绪抓住他的心脏。
  他拼命要醒来又被昏沉的意识拖拽,脑袋里像是被吊了一根弦,有人死命绷着弦的两端在他大脑里来回切割。
  醒来……醒来啊……
  睁眼的瞬间,他被眼前那双黑沉的眼吓得后退,然而后背就是床铺,他根本退无可退。
  笼罩住他的黑暗,是幽深的,来自席瑞的注视。
  席瑞做起事来从来都肆无忌惮,不计后果。
  见哥哥醒来,他愉悦地伸出手,用他的虎口丈量黎听遥的脖围,嗓音莫名发哑:“哥哥,你还是闭着眼更好看。”
  黎听遥目露警惕,压了压后脑的枕头,试图脱离这样的桎梏。
  席瑞骤然收紧手掌,喉间发出微小的喘息:“别耍心机,我真的会忍不住。”
  黎听遥不惯他,双手使劲去掰席瑞的手,皱起的眉毛都在用力。
  “放、放开!”
  “不放,”席瑞阴测测笑道,“哥哥又想打我是不是?打啊,我掐死你,你打死我,这样也算是同生共死。”
  ……这还能互杀的?
  黎听遥沉默一瞬,啊,果然深井冰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一瞬过后,他更加剧烈地反抗起来。
  总不能真被这小变态掐死。
  挣扎中,黎听遥忽然感觉后背很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后燃烧了起来。
  可是他后背不是只有床垫吗?
  大型猛兽在睡梦中缠上了一位人类。
  双手双脚都被纠缠住的人类赫然睁眼。
  夜依然沉,万物静谧,熟悉的房间置景显示这里依然是秦徵家的次卧。
  秦徵的体温也依然火热,黎听遥在夏日的炎炎夜晚被一架火炉强制拥抱。
  他拔出自己的胳膊,伸手按了按脑门上的汗,轻而缓地舒了一口气。
  之前那些,都是梦啊。
  吃饭也好,妈妈也好,席瑞也好,都是梦。
  幸好都是梦。
  难怪剧情那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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