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秦徵的蛮横和温柔全然没有规则,黎听遥被动接受他所有的独断专行和撒娇讨好,心尖的颤抖始终没有停止。
  他想,他也是可以有一点委屈的。
  “秦徵,什么是乖,什么是不乖呢?”
  打磨自己的个性,敞开空洞的心脏,填满秦徵雕琢出的小木头盒子。
  那样才算乖吗?
  黎听遥没有哭的打算,只是心底晕开一点点涟漪。
  秦徵把他捞起来,压着床头靠垫抱住他,用最近的距离,说最靠近心脏的话。
  “听听,对亲近的人而言,隐瞒也是伤人,”秦徵认真说,“我只不过是后背一点划伤没有和你讲,你就已经急得要去扒我的衣服,责备我不告诉你。角色对调,你也为我想一想,你才是有事都藏在心里。我不能靠猜心和你过一辈子。”
  秦徵和集团里的老狐狸们成天斗法,预测各派势力的行动,回过头发现最难搞的人竟然是枕边人。
  对老婆,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
  招数太软,黎听遥就放心大胆地敷衍、回避、不真诚,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让一切问题自动消失;招数太硬又不行,黎听遥属蚌壳,会结出一层结实的硬壳,承受你所有攻击,宁为玉碎,也要强撑。
  所以,对待他,要软硬兼施、恩威并重、忽软忽硬,磨掉他坚硬的外壳、溶解他抵御外敌的心防线。
  最后打出一记横冲直闯的直球:“推己及人,你难道不知道,我也会为你方寸大乱。”
  他没有那么极端,要把老婆修改成死板的固定程序。
  他真的就是想要老婆乖一点,乖乖地和他交心。
  而黎听遥软软地趴在秦徵肩头,莫名地,身体在微微颤抖。
  秦徵温热的掌心在他后颈游走,做完坏人做好人,安慰他:“不知道也没关系,不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等价交换,互不隐瞒。
  他老婆是天才,能学会这个道的。
  这次没有间隔太久,黎听遥忽然用力地回抱过来,很小心地问:“你去过恒星国际的63层吗?”
  黎听遥没有去过。
  有个人曾经恶劣地告诉他:“你这辈子都去不起恒星国际。”
  其实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高一的期末考试结束,他第一次尝试cosplay,角色是水手服形态的雨女,那天遇到了倾盆大雨,和一个在雨里流浪的可怜人。
  他把伞留给了流浪汉,约定好第二天还回来,可是他第二天非但没有等到那个人还伞,还因为回家太迟,又一次被席瑞拆了房间。
  他自以为那套cos服他藏得很好,他甚至没有藏在自己住的储藏室里,而是借着洗衣房的便利,把cos服塞进了工具间里层堆漂白剂的矮柜。
  却还是被席瑞翻了出来,剪成一块块巴掌大小的碎布片,浸泡在前院的景观池里。
  席瑞看他的眼神,从来都不是看人的:“家里多了一件我没见过的垃圾,好奇怪啊,哥哥。”
  他下意识缩回脚,很快想起来自己不能跑,细微的动作却已经被席瑞捕捉到。
  席瑞一个眼神,立马冒出两个佣人押犯人一样把他拖拽过去。
  在他面前,席瑞很少有耐心说废话。
  所以他只言片语都没有听到,直接被按进了景观池。
  下水的那一刻,刺骨的寒气侵袭过来,他才发现池子里混了一半的冰块,即便在夏季,也足以让人如坠冰窟,冻得他瞬间麻木。
  他没有辜负席瑞的好心,天刚蒙蒙黑就开始发高热,眼前的景象混沌一片,热气烘烤着全身,心肺和喉口有一阵一阵的火燎,每一口呼吸都伴随刺痛。
  他在汹涌的热浪里看到很多年不敢梦见的爸爸。
  忽然就觉得解脱了,是爸爸来接他团圆。
  可是睁开眼,他看到自己在医院。
  听到动静进来的只有一个护士,告诉他,昨晚是妈妈送他来的医院。
  他问护士妈妈去了哪里。
  护士停顿一下,告诉他:“我听到你妈妈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你弟弟想去恒星国际吃饭,然后她就走了,今天也没来……你放心,钱她都交了,你安心住院。”
  之后他才知道,那一晚,他们一家三口,在恒星国际的63层看本年度规模最大的烟花表演。
  而在那晚之后,他们直接去了外地旅游,由是为席瑞庆祝生日。
  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和席瑞的生日在同一天。
  后来妈妈终于来医院看他,也没有多说几句贴心的话。
  而是皱着眉头让他不要标新立异:“又不是要去演戏、反串,为什么要带奇怪的衣服回家?妈妈都不解你的行为,你还指望别人解吗?”
  指望不了的。
  他在那个时候就知道,隐藏和躲避才是正确的答案。
  诋毁、嘲笑、谩骂,他的爱好和向往在他人眼中一文不值,他的喜欢被人发觉只会成为回刺的利剑,他珍视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摧毁。
  他不想要这种事再一次发生了。
  黎听遥掐头去尾,捡了景观池和住院两件事在秦徵耳边絮絮叨叨。
  卖惨也是黎听遥一直以来尽量规避的行为,他认为这是一件带给别人负担的坏事。
  所以就算下定决心和秦徵讲从前的旧事,他也怕秦徵听着烦,讲两句就偷偷观察秦徵的脸色,方便他一看出不对劲就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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