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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 第183节

  傅承勖扶着额,一脸懊恼和无奈。
  宋绮年还真的努力在找话题:“那个……你今晚吃的什么?”
  傅承勖无声地笑了。他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对面那个女孩是如此的可爱!
  “牛肉面。”傅承勖道,“有点忙,吃得比较简单。你呢?”
  “孟先生招待了一顿杭州菜。”宋绮年道,“老实说我有点吃不惯,什么都是甜的……”
  “那你想吃什么?”傅承勖问,“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做。”
  宋绮年想了想,小声道:“海鲜杂烩,烤羊排,蒜蓉面包。我还很喜欢你做的白菜汤。”
  这姑娘或许是个精致的摩登女郎,连喷香水的手法都很讲究,但在饮食上她并不追究精烹细脍,点的菜都很家常。
  “好。”傅承勖柔声道,“你再忍耐几天,我会把事情尽快处理完,然后去接你。你先安心待在孟绪安那里,别欺负了他就是。”
  宋绮年本想抗议自已不是个望夫石款的女人,紧接着又被后面一句话逗乐了。
  “他一大老爷们儿,又和我无冤无仇的,我能把他怎么着?”
  “那可难讲。”傅承勖轻笑,“还有,他再说我什么坏话,你可别信。他这人说故事最爱添油加醋,二两能给他说成三斤。他口中那些所谓我的风流史,九成九都是他自已的。”
  “那还有一成是你的咯?”宋绮年问。
  傅承勖嗤笑:“是零点一!你这道算术题零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如羽毛般拂过,让人整个都暖洋洋的,背脊上有一股酥麻之意向四肢散去。
  阿宽提着医药箱走进傅承勖的卧室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傅承勖半合着眼,捧着话筒侧耳倾听,表情沉醉,俊朗的脸上浮动着似水柔情。
  这个往日不论何时何地都矜持端庄的男人,此刻整个人斜靠在沙发里,呈现极难见的放松姿态。
  这时的傅承勖,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上位者,而只是个同心上人打着电话的男人。
  阿宽立刻往后退,不敢打搅。
  但傅承勖朝他打了个手势。
  他认真地听对面说了点什么,语气柔软道:“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再联系。”
  然后才挂了电话。
  看那表情,明显意犹未尽。
  阿宽轻声道:“三爷,您该换药了。”
  傅承勖这才回过神,起身解开衬衫,露出缠着纱布的胳膊。
  阿宽揭开纱布,下面是一道狰狞的刀伤,缝了三针。
  “您晚上不该喝酒的。”阿宽抱怨,“伤口有些发炎。”
  “哪有应酬不喝酒的?”傅承勖不以为然,又问,“邓启明的尸体运到了?”
  “是的。”阿宽道,“老林正在尸检。给您换完药,我就过去看看。”
  傅承勖点了点头。
  直到午夜,傅公馆才安静了下来。
  灯一盏盏熄灭,巡逻的警卫完成了交班,下人们都回了宿舍。
  阿宽提着一盏煤油灯,快步穿过寂静幽暗的庭院。
  树影里,一道视线一路追随着阿宽的身影。见他走进了一栋配楼,那黑影随即从树影里窜了出来,沿着墙角朝大宅飞奔而去。
  配楼的一侧是董秀琼的工作室,另外一侧是一间仓库。
  仓库里,数盏大瓦数的灯泡高悬,邓启明的尸体正摆放在下方一张桌子上。脱去了衣服的尸体呈现惨白的颜色,就像一只被屠宰后等待肢解的羊。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正在检查着尸体。
  “怎么样了?”阿宽问。
  男子用手术刀指着尸体上的弹孔,道:“两枚子弹,分别射中心脏和右肺。这人是当场身亡的。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明显的打斗和自卫痕迹。”
  “他太太说和他厮打过。”阿宽皱眉。
  “我没找到证据。”男子道,“身上没有新鲜的伤和淤青,他双手完好,连个指甲抓痕都没有。”
  阿宽看向邓启明胸口的弹孔:“子弹还在身体里?”
  “我正要解剖呢。这就给你挖子弹。”
  男子拿起一支长长的镊子,在弹孔里掏了起来。
  这个画面就连阿宽都有些看不下去,他将目光移向旁边的桌子。
  邓启明的衣物鞋子全都放在上面,还包括那一把裹满干涸血迹的驳壳枪。
  阿宽将弹匣退了出来,检查了一番。里面确实少了两发子弹。
  “出来了一个。”男子将一枚弹头从伤口里夹了出来,丢在肾形盘中。
  阿宽扭头扫了一眼,突然皱眉:“这是点三八的子弹。”
  “好像是的。”男子正埋头挖第二枚子弹,“怎么了?”
  “这把枪是七六三口径的!”阿宽晃着手中那把驳壳枪。
  男子挖出了第二颗子弹,和阿宽一道对着灯光仔细打量。
  “也是点三八的。”阿宽道,“现场只有这一把枪?”
  旁边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子忙道:“弟兄们把那屋子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除了这一把手枪,只有一把霰弹枪了。”
  “那不对!”阿宽把驳壳枪丢回了桌上,“邓启明不是被这把枪打死的。就这子弹的口径,我估计凶器是一把科尔特左轮手枪……邓启明的太太还在房间里?”
  “照宽哥你的吩咐,让阿琳她们在楼下守着的。”手下道,“那女人有什么动静,阿琳一定会……”
  话未说完,尖锐的警哨声从大宅的方向传来。
  第六十一章 真正面目
  数分钟前。
  值夜的管事结束了一轮巡逻,从侧门离开了大宅。这一座古朴的英式大宅放慢了呼吸,进入深眠。
  一道黑影从走廊一扇窗户溜了进来,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傅承勖的主卧套房位于大宅东侧的尽头。
  门没有锁,黑影推开沉重的大门,从缝隙里钻了进去。
  室内并非漆黑一片。套房的起居室里亮着两盏昏黄的壁灯,灯光从敞开的门照进卧室里,照在床上那个隆起的身影上。
  卧室的门没有关,傅承勖背朝房门侧躺着,手臂搭在腹部。
  黑影朝卧室走去,地上厚实的羊毛地毯吸纳了脚步声。路过起居室时,她顺手从沙发上拿了一个小靠枕。
  她举起一把已拨开了撞针的左轮手枪,将靠枕挡在枪口处,对准床上的人。
  只听噗噗两声,棉絮纷飞。床上那人身中两枪,一动不动。
  唐雪芝白净的面孔在一身黑衣和昏暗光线的衬托下,呈现出一种极其陌生的邪魅与冷酷。
  她一脸杀气地走了过去,用枪戳了戳床上的人。
  硬邦邦的触感让她脑中警铃大作。
  她将床上那人用力一拉。人翻了个身——哪里是人?这是一个戴着假发的服装店假人模特!
  可不等唐雪芝作出反应,一道劲风猛地袭来,将她掀倒。
  铁钳一般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随着咔嚓一声,肩膀剧痛,手枪落地。
  唐雪芝惨叫,整个人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抓着重重摁在衣柜上。头晕目眩的她随即被人反剪着双手摁在了地上。
  “三爷!”手下们涌了进来,房间灯光大亮。外头有人吹响了警报口哨。
  “没事。”傅承勖接过镣铐,将唐雪芝铐住,然后将她从地板上拎了起来。
  一个手下走上前,要将唐雪芝接过去。
  唐雪芝突然疯狂挣扎,狠狠踢中对方胯下。那男子惨叫着弯下腰。
  “够了!”傅承勖用力箍住唐雪芝的双臂,“省点力气吧!”
  唐雪芝吃痛,这才停止了挣扎。
  她歪着脑袋朝傅承勖一笑,眼眉里饱含着狭促。
  “三哥,你弄疼我了。”
  语气竟然也霎时由之前的温顺腼腆,变得邪气逼人。
  单看外形,唐雪芝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养尊处优的富家少妇。所以她瞬间变脸,露出凶悍邪魅之色,让男人们看得心里发毛。
  傅承勖却是极镇定,目光如古井之水,仿佛那一声“三哥”没有传进他的耳朵里。
  阿宽赶过来时,唐雪芝已被手下押着坐在套房起居室的沙发里。那一把行刺用的左轮手枪就放在茶几上。
  阿宽将枪拿起来一看,果真是点三八口径的。
  “邓启明是你杀的?”
  唐雪芝挑眉扫了阿宽一眼,嗤笑道:“我早就说了呀。”
  “不。”阿宽道,“你说你和邓启明拉扯的时候,手枪走了火。但你其实是用这把手枪将他打死的。”
  唐雪芝不以为然:“他要杀我,我只好杀了他,不过如此。你们男人,总是这么斤斤计较。”
  回忆起那一幕,唐雪芝还忍不住一声发出得意的轻笑。
  邓启明不顾她的哀求,举枪步步逼近。
  唐雪芝蜷缩在厨房角落里,一边崩溃哭喊着,一边悄悄拔出了捆在大腿上的枪。
  “启明,求你了……你会后悔的!不!不!不——”
  随着最后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喊,唐雪芝飞速拔枪,对准邓启明连开两枪。
  邓启明被子弹的冲击力掀翻,倒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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