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告诉你,然后呢?”
“只一个战事,你便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裴闻钰语气不善,“告诉你,你莫不是又要和当初下江南一样?”
时卿蹙眉:“只一个战事?”
裴闻钰:“有问题?”
时卿被堵的说不出话,胸腔内空气疯狂挤压,他站起来,仍不觉畅快,在旁人看来脸色竟然因此而更苍白了些。
来福心道怎么又吵架了,小心翼翼地退出去,想着楚庭风还没有走远,要不要寻找外援,身后却跟来一道影子,转身,发现是时卿。
“陛下……”
“无事,朕出去走走。”
时卿抬手止住来福的动作,兀自往外走着,没走两步,视线骤然一转,他被人打横直接抱了起来!
“裴闻钰!”
裴闻钰轻松制住他的手脚,冷声吩咐来福关上门,把人按坐在自己腿上,强制一口一口地渡着汤。
满嘴都是淡淡的草药味,苦涩从舌尖漫至心口,时卿用力攥住他的手腕,眼尾被逼红:
“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还想着要复仇?”
裴闻钰望着他被揉到殷红的唇,眼睛黑沉沉的,让人瞧不清里面的情绪:“若我说是呢?”
时卿哑然,心头发涩,他说:“阿钰,我是大魏如今的君主。”
若自己仍旧无法让他放下过往,便只能和大魏共存亡。
“你瞧。”裴闻钰温柔地抚摸少年脸颊,“你又在逼我,拿你自己逼我。”
时卿瞳孔微颤。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信我,卿卿啊。”裴闻钰问,“是不是在你心里,谁都比本王重要?”
“不是……”
“顾谨言那小子说得对,你眼里有太多人,而我只占了你心间小小的一块地方,你却几乎成了我所有。”
此刻,裴闻钰终于承认了心中的爱意,以一种狼狈的姿态,揭露出内心的创口。
“这对我而言是很可怕的,若哪天我不再拥有你,我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裴闻钰伸手抱住他,说:“因为除了你,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一直在求证,一直在对比,在时卿看不见的地方,病态地调查出现在少年身边的任何人,然后对比谁重要,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
裴闻钰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没有人教过他。
他的耻辱,隐秘而深重。
权贵的外衣下,藏着多年前就被仇恨啃噬腐烂的躯壳,没有信仰,没有灵魂。
他恶贯满盈。
他一无所有。
“沈时卿,你高兴了吗?”裴闻钰红着眼问他,“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我承认爱你,满意吗?
“但你猜的不错,我就是想要复仇,就是想毁了大魏。”裴闻钰朝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而后再不敢停留,狼狈地起身离开。
时卿双脚踩在实处,看着男人转身的背影,下意识伸手抓住他。
衣袂从指尖飘落。
心脏一空,时卿抬步去追,脚步踉跄着撑在桌面,长发自金玉冠倾泻而下,垂落在身侧。
待那股眩晕感过去,眼前恢复清明,时卿侧目看向那抹银丝,神力从指尖泄出,将银发复原。
第209章 杀手是个高危职业(28)
“大人,裴闻钰说的不错,您确实该歇歇了。”系统的声音响起,“您的身体经不起消耗。”
“这边建议您停止使用神力,或者我联系主系统,将您的神力收回。”
“不准。”时卿冷声,说完又缓和语气道,“我尽量克制。”
“……好。”小老虎垂下头,不再劝阻。
裴闻钰今夜没有宿在宫中。
身边没有时卿,久违地做了噩梦。
梦见了年轻的阿母阿父,尚在襁褓中的弟弟,被藏在床底甲板下的自己。
鲜血飞溅在自己脸上,他冲出去,被浓烟熏得呛咳,意识昏迷前,安国公伸手拽住了他。
醒来后,安国公问:“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有些问题,早在出口前,就给出了回答。
裴闻钰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发生了什么?”
从那以后,闻钰这个人就死了。
大火烧毁了曾经的家,也烧死了那个少年。
大魏如何能比得上他的家族?闻家上下五百多人,皇权一日没有倾覆,他们的尸骨就一日未寒。
“我没资格替他们原谅。”
为什么要原谅?为什么不能报仇?裴闻钰大声质问,“我阿父,我阿母,弟弟,祖母,叔父……心里有块地方,永远都在疼着——”
“你让本王如何不报仇?”
可少年朝他伸出了手,说,“裴闻钰,你试着爱我吧。”
爱他,就意味着要放弃十几年引以为生的东西。
时卿说,想要带他四处游历,要带他看遍山川湖海,要和他一起在江南养老,住在栖隐山,闲来垂钓,同眠共枕。
他们许下承诺,说要共享未来。
只要往前一步就能抓住,只要放弃过往就能拥有。
裴闻钰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
即便他不懂。
时卿想要,他便努力地尝试去做。
可时卿不信!
他不信!!
摄政王大权在握,何事做不成?若他真的伤害无辜,光朝堂那些被处死的太子党,门下的门生就不知何几,还能有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