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你早就知道。”盛珣冷声打断，看向为首的长殊，双目猩红，“你们早就知道……”
  长殊：“是。”
  “那日天枢预警下达，帝君召我等来上神殿，嘱托了三件事。最后一件，便是让我等倾尽全力，助你成为天界最强战力。”
  “通常帝君寿数在十万年左右，此次是外界力量入侵，天界之劫难，避无可避，此等情况下，下一任帝君不知何时降生……”
  许是少年的眼神太过破碎，长殊有一瞬的不忍，但大事当前，容不得心软，他咬牙补充道：
  “帝君说，在下一任帝君降生前，请你……替他守护好三界。”
  “若千年、万年之后，你心意依旧不变，他在承诺的地方等你。”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承诺你的，但你身上有他的神力，想来要找到他并不难。”
  盛珣似乎觉得好笑，可扯了扯唇，又忍不住眼里的泪意，他缓慢抬手，一点点捂住了脸，蹲在地上。
  “您是不是……”盛珣低低地笑了出来，哑声开口的瞬间，热泪夺眶而出，他说，“您是不是恨我啊？”
  人醒梦空，终究是一场清醒的塌陷。
  盛珣期待的爱情故事还没来得及开始，便轰轰烈烈地落幕，烟火化作灰尘坠落，天地空旷白茫，只剩遗憾和虚无。
  您爱过我吗？
  盛珣茫然地想。
  哪怕一丝一毫。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也是从这一刻起，盛珣恍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三界帝君究竟是个怎样的神呢？
  盛珣不知道，只是觉得，神明好残忍好残忍。
  给他编织了一场美梦，又在危难面前毫不留情地将他叫醒。
  残忍地留他一人，守着美好虚幻的回忆。
  “你说我找到他并不难……”
  盛珣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火光，他将手里的火光展示给这些无情的神看，“你感应一下啊，看能不能找得到？”
  少年露出一抹惨笑，流着泪绝望地道：“我们的契约断了啊，这是神力，没有一丝神魂的神力，你让我怎么找？我又该去哪找？”
  长殊一愣，偏过头，渐渐红了眼眶。
  “那个所谓最强大的神器，就是他自己吧？”
  盛珣低声道，“六重……难怪他拼得重伤也丝毫不惧，消耗那么大还敢解除契约，拿自己当神器使……可神器也会累的啊，不然冰魄怎么会不在了呢？”
  焚天闻言，落寞地降下高度。
  “你没有告诉我的是，主人的神魂已经碎了，碎得拼都拼不起来了，彻底消散了，你在延续他的谎话，好让我抱有一丝希望，努力活下来。”
  盛珣此刻思路简直清醒得可怕，没了时卿，他也不屑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主人本身不愧为天地间最强大的神器，只是代价未免太过惨烈了些，你们拼死了是以血祭，以神魂祭，可你们知道主人做了什么吗？”
  少年站起身，字句泣血，像是裹满了霜的毒，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他把自己的来生都断了！”
  “引渡，转生，哪一个不需要完整的魂识？”
  “他很清楚发动那六重连招的代价是什么，知道自己神魂碎裂，不会再有来生，便干脆把一切都葬进去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活！！”
  “神魂聚都聚不起来，你让我到哪里找？你们说我该去哪里找？！”
  “守护神界，老子凭什么要守护神界？三界存亡与我有什么关系？主人都没了，你们凭什么认为老子会心甘情愿护这天下？！”
  天界神君，道德感都不低，此刻即便意外于少年的恨意，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反而因这段话陷入了自责之中，愧疚地低下了头。
  盛珣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此刻也根本不屑于隐藏情绪，满腔愤怒都快把心脏挤爆了！他深呼吸双目赤红地看着几位神君，倏地转身离开。
  长殊下意识喊：“你去哪儿？”
  盛珣没有回应。
  赤色翎羽唰然展开，在阳光下闪着缤纷的色彩，如今少年体内的火焰更加纯粹，如血的赤红。
  漂亮极了，也耀眼极了。
  可少年也再不会骚气地展示给神明看，再也不会撒娇地又蹭又撩，然后引着神明的手落在翎羽上，冷淡又矜持地摸摸抱抱。
  他的神明不在了。
  盛珣落在三界交界处，茫然地看着广袤天地，忽然瘪着嘴，咬唇无声大哭。
  他的神明不在了。
  第291章 没有家
  “我要去找卿卿……”盛珣抱紧了跟上来的焚天，哑声道，“我要去找主人……”
  “我还在呢，他怎么舍得走？怎么狠心留我一个人？”盛珣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抱着焚天剑问，“他还在，你也感应到了对吗？”
  焚天默默拍了拍他。
  盛珣忽然发了疯，满世界寻找他的神明。
  人间寒冬已过，暖风拂过脸颊，春意悄然爬上了树梢，大片生机勃然。
  盛珣独自走过热闹的青石板街，也曾展开双翼掠过大片开春耕种的田野，人类不知九重天刚经历过一场浩劫，不知有神明为了他们死去，那样惨烈。
  所有战火都被防护屏障层层隔绝，日升月落，盛世更迭。
  昼夜轮转，一道火光孤独划过天际，稳稳落在地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