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银链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落在他刚洗完澡带着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冰凉。聂淮舜的手指动了动,指尖划过他足上的脚环,然后又握住了裴初的脚腕。
  聂淮舜习武,掌心带着点厚茧,轻轻摩挲在裴初脚腕时带起些微痒的粗糙,手心间的炙热也在灼烧着裴初的皮肤。
  裴初这会儿正坐在床上,略感不适的想要抽出自己的脚踝,却没想到被聂淮舜握的更紧。聂淮舜的手掌修长宽大,一张手便能捉住裴初的整个足腕。
  裴初的动作顿住,他屈膝坐在床中间,抬了抬眼。聂淮舜这人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守己克礼的,内心深处是一片赤子丹心,这样的人眼里,本不该出现什么偏执。
  然而如今的聂淮舜目光幽沉,深邃的瞳孔映着裴初的影子,就好像一只在紧盯着自己猎物的恶狼。
  裴初眨了眨眼,轻声发出一声笑,还在擦头发的手垂下搭在膝上,看着坐他床边的聂淮舜笑道,“聂将军总不会想霸王硬上弓。”
  他说的闲散,也很温和。与曾经在剧组里故作不识,或者争锋相对的冷漠相比,好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或者说现在的陆闲更像是曾经和聂淮舜住在一起的那个陆闲,那个更让他熟悉和眷恋的陆闲。
  可他越是如此,越是让人琢磨不透。
  聂淮舜听见裴初口中的那句‘聂将军’愣了一下,他一手按住裴初的脚腕,另一只手抬起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湿润的发丝纠缠在掌间,聂淮舜眼睫微垂,看着裴初的脸。
  “我以为你并不信我。”
  他说的是陈述句,毕竟对陆闲来说,曾经在他面前自称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边城将军,还将他当成同类的自己,就好像一个笑话。
  裴初脑袋一偏侧开了聂淮舜的手,他最后用毛巾再将自己的后脑发尾擦了擦后,就将毛巾扔到了聂淮舜怀里。
  其实用不着裴初如何解释,聂淮舜认为他只是在将他喊作戏里的那位‘季将军’。而现在聂淮舜接住被裴初扔来的毛巾,顿了一下后起身将它重新放回了浴室。
  两人生活就像曾经在别墅同处时一般自然,只是到底有些不一样的。
  聂淮舜回来的时候熄了灯,然后毫不见外的爬到裴初床上将他揽在了怀里。银链因为两人的动作发出一声碎响,在这黑暗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又动听。
  但时至今日,不管是苏台还是聂淮舜,都没有对裴初做出什么逾矩的举止,否则裴初也不会还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他留在这里并不是没有能力和机会逃脱,他只是知道逃避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就像本来计划出国的他,却落得了这副田地一般。
  剧情崩坏造就的心结,他终是要想办法解开。
  毕竟在原剧情里,聂淮舜本该在穿越过来以后遇见苏台,在这个长安盛世里渐渐放下来自边城的负累,与同样纯情仁善的苏台一起结成良缘,共度美满的一生。
  却没想到他之前刚穿越过来的举动,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剧情崩坏。在裴初看来,仍旧觉得如今聂淮舜对他的感情大抵是出自雏鸟情节,亦或是他走了主角受的剧情以后造就的恶果。
  可此时此刻,聂淮舜感受着怀中人带来的温度与沉在手臂间的力道,想到的却是当年他接住差点摔倒的裴初的那一个夜晚。
  这人坠入自己怀里,带着心动和万劫不复。
  那一晚他脸红心颤,慌忙而逃,吹了一晚上的风,从此心里埋下了一颗情种。他小心翼翼的包裹着自己的心意,不愿表现自己的唐突和孟浪,也曾想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守在他身边,在他心里占据一席地便心满意足。
  然而故事的发展总是不如人意,仅仅只是一个喝醉的夜晚这人就毫不犹豫的弃他而去。
  他将视作自己成名路上的累赘,仅仅只是一个闲时留在身边,无用时便可任意抛弃,哪怕再次相见,也能故作不识的小厮跑腿。
  可心中那颗情种依旧带着累累伤痕,长成了一棵斫不掉的参天大树。
  从前在边城二十来年,聂淮舜都未曾有过什么执念,直到来到这个异世,遇见一个喜欢的人,聂淮舜想要困住他一生。
  聂淮舜将裴初按在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来自古代的将军用不再纯粹的爱意禁锢住自己的心上人,曾经无数次幻想与他相拥而眠的场景,好像终于在现在达成了期望。
  夜色寂静里,裴初睁眼看了一眼抱住他的聂淮舜,终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
  等到苏台下班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卧室里的两个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苏台悄悄打开房门看见睡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时,略微的沉默。这段时间苏台早出晚归,工作繁忙,虽然三人住在了一起,还制定了一人一夜轮流陪着裴初的计划。
  但实际上苏台这几天因为工作原因已经轮空了好几天没有和裴初待在一起,这些天看守的都是聂淮舜,这又是两人曾经住一起房子,苏台莫名有了一种自己好像被排挤的危机感。
  而且他是三人里面唯一一个在赚钱养家的人,回来还要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躺在自己情敌怀里,苏台沉默良久,心里的醋坛子终于被打翻。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脱了领带和外套,也跟着挤上床,拉着裴初的手睡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等裴初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胳膊上一左一右的都躺了一个人,而在清晨光绪里,他的肩膀早已酸得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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