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哥,阿哥,我回来了。”
  周劲见弟弟身后满满一背篓的东西,用枇杷树的叶子盖着,问道:“怎么背了这么多的东西?”
  小楼慢慢地将背篓放下,说:“低头叔领着我去摘的,他说摘来大家一起吃。”
  周劲用目光扫视,没看见人,问:“低头叔呢?”
  小楼说:“他去打酒了,他说这么高兴的日子,怎么能没有酒呢。”
  周劲赶紧找人:“什么时候去的,走远了吗?”
  小楼说:“我跟他分两路回来的,这当口,应该是打完酒了。”
  周劲会这么问,是因为他们家就有酒,岳父给的酒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小窖里,低头叔想喝可以将那坛酒拿出来喝。
  只是这会儿再去阻拦已来不及,打完酒的老低头负着手,笑呵呵地走进院子,朗声同周劲说:“二娃子,咱们叔侄俩今天好好地喝一杯,不醉不归!”
  周劲能陪低头叔喝几杯,但不能不醉不归,今晚他要洞房,得清醒着。
  第72章 喝鸡汤,吃甑饭
  “哇,今天好多菜。”小楼形容一顿饭的丰盛会用“过年吃的”做类比,但事实是,他过年时也没见过这么丰盛的菜,甚至在陈氏宗祠外,偷偷看里面办席时,都没见过比面前桌子上的这些还好的菜色。
  “别看着流口水了,坐下吃,凤姨给你打碗汤。”
  河源村的习俗是过生日当天要喝一碗鸡汤,普通人家吃不起鸡或是舍不得杀鸡的,就打碗蛋汤。
  这事儿付东缘不知道,还是凤姨来之后告诉他的,所以他们又急急忙忙地把凤姨带来的鸡杀了,炖成了鸡汤,然后把白水煮的鸡蛋剥皮卧进去。
  张玉凤把人都招呼到桌前,一人端了一碗过去。
  这汤里每人一个人蛋,过寿的两个。
  周劲看见自己碗里有两颗蛋后,下意识地舀起一颗来,给哥儿送去。
  付东缘看见他的动作,将碗捧起,避开自家相公的投喂,说:“今天过生辰的是你,又不是我。”
  周劲的手顿住空中,一时难以收回,所以又去看弟弟的碗。
  小楼也掩住自己的碗口,说:“我也不能吃哥哥的蛋。”
  见状,张玉凤过来说:“大板自己吃吧,今天你过寿,把蛋分出去不合适。”
  周劲只好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低下头,双眼注视着它,然后在那颗光洁饱满的蛋上咬了一口。他一口咬去了大半,露出了蛋里晚霞一样色彩的蛋黄,它还在冒热气。
  看见热气的那一瞬间,周劲停止咬动,用舌尖抵着,感受搅弄在一起的蛋白与蛋黄留在唇齿间的感觉。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这蛋格外鲜甜,格外好吃。
  小楼还教他哥自己的吃法,说咬出蛋黄后,把蛋浸在汤汁里,就能让蛋吸满汤汁。
  周劲照做了,那蛋在他嘴里散发出鸡汤的浓香,又弹又有嚼劲。
  周劲一连吃了两个,然后才开始喝汤。
  等八仙桌上的五个都将这一碗小小的鸡汤和碗里的蛋吃了,张玉凤和付东缘才把香喷喷的甑子饭盛出来。
  甑子饭盖子未掀开,屋子里就已经飘荡着浓郁的米香了,掀开以后,热气裹挟着喷香的味道传了过来,勾得肚子里的馋虫都叫了起来。
  一早上,小楼最期待这一口了,坐在位子上,回过身,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杉木板子做的木甑,好似要将它烫开,让饭自动飘过来,到他嘴中。
  张玉凤知道小楼喜欢,特意给他添了个冒尖的,谁的饭尖尖都没有他的高。小楼一口咬下去,甑子饭蓬松疏软,粒粒分明,他嚼完鼻尖上都沾着饭粒,被迫切的手摘下来送进嘴里,然后在心里止不住地说:“真好吃,真好吃。”
  “凤姨吃鱼,低头叔吃鱼,肉也来一块,还有这汤。”
  “好了,你们别给我们夹了,我们自己来。”
  屋里热热闹闹,好吃好喝着。
  屋外,二狗今天也过节,张玉凤把小黄招呼来了,并给它们煮了一大碗的鸡杂鸡骨架。
  二狗吃一会儿,就要跑去跟小黄挨挨蹭蹭一会儿,还给小黄看自己藏起来的猪大骨。
  一顿饭吃得既满足又高兴。
  饭后小酌两杯,周劲倒没怎么喝,低头叔和凤姨喝上了。两位长辈都同周劲和小楼的阿爹有极深的感情,都盼着张阿爹的两个孩子能越过越好。
  此前周劲与付东缘劝凤姨搬下马头崖,凤姨没有应允。后面派小楼去,以为小楼软话说一阵儿,凤姨就能松动,谁知也是收效甚微。
  今儿低头叔也来劝,说:“马头崖上不安全,你住的还是吊脚楼,夏天水一大,将支柱冲垮了怎么办?而且今年发水,那水很可能是浑的。”
  “浑的”的意思是泥水,泥与石的混合,破坏力极强。泥水一来,凤姨住的吊脚楼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张玉凤低头思忖,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会在水来之前搬下来的。”
  付东缘与周劲既欣喜又惊讶,欣喜的是凤姨终于答应搬下来了,马头崖他们去过,凤姨住的吊脚楼他们也去过,那儿太凶险了,真的不适合住人。
  惊讶的是他们怎么劝都不管用,今天低头叔一说,凤姨就答应了!
  周劲与付东缘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个在长辈的眼里就是小孩,长辈很多话不会同小孩说,但很多东西在长辈之间是心知肚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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