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每一株植物在哥儿眼里都是有意思的,都会叫他欣喜。
  弟弟挖回来的这些,周劲得先帮哥儿处置着,免得明天哥儿起来兴冲冲地来看,却发现它们半死不活的。
  从弟弟背后摘下箩筐,周劲拎了把小锄子,去后院找了块地方,先把这些花草种进土里去,浇上水,免得它们死了。
  周劲下地干活时习惯将裤腿挽起,今天也不例外,小楼在他哥正忙活的时候跑过来看,忽然看见哥哥乌黑乌黑的腿上,膝盖好红,急忙地问:“哥,你膝盖怎么了?”
  周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忙站起,将裤腿放下,然后又蹲下,嘴上支吾其词:“没、没怎么……”
  小楼说出自己猜想:“你不会惹阿哥生气,让阿哥给罚了吧?”他们家能降住他哥哥的,只有阿哥了。
  周劲不说话了,闷头种着花。
  小楼是个聪明的孩子,继续往下猜:“咱们家的地是土夯的,跪不坏你的膝盖,你这样的只能是跪木板或搓衣板的。”
  两相比较之下,小楼觉得他哥跪搓衣板的可能性更大,一直缠着他哥问:“你怎么惹我阿哥生气的?”
  周劲就是不说。
  小楼闹他哥几回就不闹了,回屋抄书去。
  他的字写得还是不大好,阿哥让他多写写。
  小楼在竹屋里支着窗子借着最后几抹的夕阳写字时,周劲捧着两个烤好的土豆走了过来,探头探脑,还给小楼提要求:“你写个‘付’字给哥看看。”
  他来不是为了抽查小楼的功课,只是单纯想知道这个字怎么写。
  小楼现在写名字写的是“付小楼”,他读书考学用的是这个名字。
  将写满字的纸翻到背面去,小楼一笔一画地写给他哥看,他写字很慢,毛笔去砚台上沾墨水时,周劲咬下了第一口的土豆。
  “付”字第一笔落下后,周劲就屏住了呼吸,不去咬嘴里的土豆了,结果这土豆都要将他噎住了,小楼的“付”字还没写完。
  弟弟写字确实太慢了,连周劲这个外行的都看出来了。他写一个字的功夫别人能写十个,以后考学,如何能写完纸上的题?
  周劲将嘴里那一大口粉粉绵绵的东西咽下以后,问弟弟:“小楼是不是担心写字耗纸耗墨才不敢下笔的?”
  小楼看着面前这张好贵好贵的纸,诚实地点了点头。
  周劲突然就不说话了,想了好久才想出来:“你在竹子上写个字试试。”
  小楼提着笔过去,在竹子上写了,没比刚才快多少,但至少敢下笔了。
  周劲又让他多写几个,小楼写了,而且越写越流畅。
  周劲说:“往后你就在这屋里写,把这些竹子都写满之后,哥给你做竹书。”
  周劲嘴上说的是竹书,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他在想,自己能不能用山上的构树、马松子、野葛等草木做出纸来。
  第74章 砍构树,遇大牛
  付东缘睡了一夜,起来时正好碰上鸡鸣的第三遍。
  他们家这两只公鸡挺有特色的,一只羽毛是非常漂亮的金黄色,尾羽带点褐,付东缘管它叫黄黄。一只羽毛为浅黄色,腹部为白色,付东缘管它叫白白。
  黄黄前胸较宽,打鸣时喜欢将脖子仰成与身体垂直的角度,中气十足,叫声响亮,通常是:“喔喔喔——”
  白白项短背平,体型不如黄黄的大,一遍二遍鸡鸣时不爱跟着村里的那些鸡叫,到第三遍时才抻脚仰脖用力嘶鸣,它的叫声通常只有两声,“喔喔——”
  一遍二遍鸡鸣,他们家只能听见黄黄的叫声,到了第三遍,两只公鸡比赛似的铆足了气力,“喔喔——”与“喔喔喔——”交织,让付东缘觉得就算自己前一刻没醒,后一刻也会成为“黄白大战”的受害者,老实地从床上爬起来。
  这一觉睡得够长的了。
  按照现代的时间换算,他从昨天下午四点多开始睡,睡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整整十二个小时,是他近些年来最长的睡眠记录。他猝死前的那段时间,加起来的睡眠时长都不及昨天的零头。
  睡前身子只是累,没有别的不适,毕竟周劲昨天那般轻柔地待他。睡饱之后,身上的疲累消失,付东缘评估自己的状态:四肢有力,恢复良好,给他一把柴刀就能上山砍柴去。
  醒来的付东缘摸黑找水喝,摸到放在桌子上的瓦罐,外沿还有温温的热意。
  放了一夜的水,肯定什么热度都没有,手上这个一反常态,怕不是某个有心的人一直烧一直换。
  付东缘太渴了,掀开瓦罐的盖子抿了一口,见入腹刚好,就高举着,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咽了几声,付东缘将喝去大半的水放下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二狗的叫唤。
  同二狗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付东缘非常清楚,这样的声调不是在预警什么,而是在叫人。家里就他们仨,撇开他这个明显不对的方向,那不是在叫小楼就是在叫周劲。
  付东缘静静等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周劲疾步匆匆地走来,推开房门,借助门缝照进的光亮打量已经苏醒的哥儿。
  哥儿刚饮过水,朱唇水润,肤白似雪,周劲一时竟看得呆了。
  这一幕与付东缘刚来这个家时的那一幕重合,半裹着被子的付东缘仰头看周劲,见这人站门口站愣了,提醒他:“我没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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