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陈翠蓉说不动刘桂花,就去地里怂恿丈夫周大成去找缘哥儿的麻烦。
周大成早就对她意见很大了,忍不住发火道:“你要真有那闲工夫,就下地干干活!黄豆、花生、稻秧,哪个不等着你来种?土豆要挖,要卖,哪一件是你做的?”
“我才不干那个。”陈翠蓉对地里的活不上心,觉得自己嫁给周大成就是图他能干,他要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还是趁早离了,她再去找个有本事的。
“那你就别来烦我了!”周大成火大,春耕各家田里都热热闹闹的,齐心协力地干,连那三岁的小宝都能拔草浇粪挖土豆,干得那叫一个卖力,他们家,就他凄凄惨惨的一个,天不亮就来了,干到日落才回去。
回去还吃不上一顿好的。
忙不过来时,叫儿子来,儿子说他要读书考功名。学堂都倒了,被洪水冲坏的墙要烧砖才能重新建起来,也不知道他读的是哪门子的书?叫大女儿来,大女儿跟她娘一模一样的性子,娇贵得很,说什么要做女红,往后才能嫁个好夫家,他们家连饭都要吃不起了,还有心思想往后!
小女儿更别说,被大人宠上天了,一不顺她意就哭和闹,每天吵得他烦死了!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样一家人!
周大成干活时常对土地发火,锄地也不好好锄,土地回馈他的也公平,别家的土豆挖出来大过拳头,他家的土豆挖出来小过拇指。
这是他应得的。
*
春分一过,温度适宜了,水肥也充足,就可以准备把去年留的稻种搬出来,开始浸泡了。
付东缘去年也留了一些抗病性强的水稻种子,一同浸上,与早稻同时播下。长成后,观察这些稻种上携带的抗病性基因是否能有效地保存了下来,再做选育。
稻种下秧田一个月便可拔来插了,这时候的稻秧长得健壮又葱绿,预示着一年的好收成。
插秧那天,付东缘腿上被周劲缠上了厚厚的绑腿,原因简单——水田里蚂蟥很多,他不想哥儿的脚被蚂蟥咬。
弟弟小楼看见了,也想给眠眠缠,眠眠不让,他就没缠上。
这两个孩子正是一调侃就害羞的年纪,多关注几眼都不行,付东缘与周劲弄他们自己的,两个弟弟的事儿,随他们发展去。
插秧前,得先去秧田里把秧苗扯出来。
今日天气好,阳光足,水温不像前两日下雨时那么低,付东缘脚上又有厚厚的绑腿,踩下去很快就适应了。
下秧田,寻到秧苗的边缘,弯下腰就开始拔。
今天他们四个要把两亩的稻田全部插完,任务艰巨,速度得快,所以拔秧苗的时候得采取左右开弓的架势。
两只手分别扯住两株秧苗的根部,一同施力,连土带秧苗拔起以后,泡在水里抖一抖,把秧苗根部的泥清洗干净,拢在手中,再重复以上的动作。
等两只手抓不住了,再直起腰,用干稻草将秧苗扎成一捆一捆的,丢到秧田边缘。等都拔完了,再装进箩筐中,挑去西头蓄满水的稻田里种。
付东缘和两个弟弟约定了要比赛来着,比到一半,开了一会儿小差。因为他看见丹姨家的秧田里来了一个面生的男人,帮福宝与丹姨扯秧呢,头一直低着,默不作声地干,手上扯秧洗秧的速度很快,应当是个干活的好手。
“呲呲——”付东缘呼唤在不远处同样埋头苦干的相公,见他抬头,握住手里的秧苗,走了两个螃蟹步过去,到周劲身旁,悄声问他:“丹姨家什么情况,那人你认识吗?”
“认识。”周劲压低声音说,“这人是村东头的一个鳏夫,单身好多年了,一直没有另找。按照辈分关系,应当是文柏的宗兄。”
付东缘问:“人怎么样?”
周劲说:“话不多,老实本分,和人不争不吵的。”
听着挺靠谱的。
付东缘冲周劲挑眉,那活泼生动的眉眼说的是:等着吧,有喜糖吃了。
周劲淡淡地笑着。
突然,比李杏丹家更远一些的秧田,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付东缘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往弯下腰,边扯秧边同周劲说:“凤姨家是怎么回事啊?”
这几天进出凤姨家的人好多。
周劲娓娓道来:“洪水冲垮了甘水河下游的嘉树村,整个村子荡然无存,凤姨的儿子女儿,都在这个村子里。现在无家可归,想回来投靠凤姨。”
付东缘为凤姨鸣不平:“当初不就是他们说凤姨是克星,誓死不和她住在一起的么!现在落了难再回来寻,脸皮也是够厚的。”
“是啊,”周劲很难不赞同,“凤姨也是看得清楚,所以她什么殷勤也不要,要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她在马头崖上受的苦,那些人怎会知道。”
张玉凤家的秧田里,张玉凤同哑婆裤脚高挽,弯着腰拔稻秧,边上她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想下地来帮忙,但被张玉凤冷声呵住了:“要敢踩脏我们家的田试试!”
她儿子刘望星见边上好多人都朝他们这头望,压低声音面露难色道:“娘,要吵我们回家去吵,在外头呢……”
意思是顾着点脸面。
他们刘家的脸面早就被这两个不孝的孩子败光了!张玉凤怎么会给他好脸色,直接站起身,叉着腰骂起来:“你们自己做的事,村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还用藏着?走的时候不是说得立地擎天,说永世都不要与我有牵扯,怎现在又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