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河源村懂得烧青砖掌窑的师傅有一个,那就是文柏的父亲,别人都叫他“火砖”,村里建的这些瓦房,用的砖头,几乎都出自他之手。
  周劲将他请来,将指挥的活交于他。
  掌窑的师傅不仅要懂得烧砖,还要懂得掌控全场。
  打砖和做瓦的活计结束以后,这些人就自动转化为小工了,挑柴的、劈柴的、添柴的、挑砖的、装砖的、挑瓦的……
  所有人都听文柏父亲指挥。
  必须上下一心,井然有序,这砖才能烧得快,烧得好。
  烧窑亦是从早辛苦到晚,没有一刻是可以休息的。中午在砖窑边上简单吃一吃,付东缘、佟眠与张玉凤几个会将吃的端来,一碗一碗地盛给他们,多数是面条,简单,量大,有汤水,能填饱肚子。
  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劳累,把各种用具和砖窑都安置好了,付东缘与周劲就得叫这些人去家中吃顿好的。
  垫肚子的饭、几坛酒、几道下酒菜,一群人吃喝笑闹,没有比这更放松的了。
  “老兄,你喝你喝,听说你酒量好,喝两口不碍事的。”劝酒之事,没有比老低头更适合的了。周劲将他请来活跃气氛,真是将他安插到正确的位置上了,因为交情都在酒里的事儿,周劲做不熟练。
  火砖不敢多喝,喝两杯就把酒杯放下,说明天还要干事呢,喝了酒脑袋就不清楚了,还是等砖都烧完了,周劲家这房子也建起来了再喝。
  那时候他们再不醉不归。
  老低头一口应下。
  每天砖场上那么多人,来来去去的,有的要工钱,有的不要,同样在砖场上忙碌的周劲与小楼可无暇关顾,每天要操心这么多人吃喝的付东缘与眠眠,也算不过来。他们就将得益叔请来了,把钱袋子交给他,让他来做账付工钱。
  刘得益从前是付家酒楼的账房先生,做账算账都是好手。而且付东缘几个早就在密谋,要把得益叔从城中接到村子里来住了。
  城里就他一个人,他腿脚不好,又不爱出去串门,多无聊。
  住到村里,每天早上起来都能听到一窝子的鸡鸭鹅在打闹,也能吃到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这么多人陪他说话解闷呢。
  他们说定了,这回得益叔来了,就不让他走了,新房建好,同他们一起搬到新房里去,以后就与他们生活在一处。
  第112章 建房(三)
  建房要用的木料、石料、砖瓦、石灰土等材料都准备好之后,还有一件要紧事儿要干,那就是把老屋拆了。
  从初来时的不适应到现在闭着眼睛倒着身子都能走,老屋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对付东缘来说是这样,对自小就与它产生交集的周劲来说更是这样。
  这是周劲打心眼里觉得是家的地方,小时候有他阿爹、哥哥,成亲后有他夫郎,还有两个弟弟。
  小楼与眠眠不住在老屋里,但他们天天往老屋里跑,要在灶屋里洗菜、做菜、烧火、吃饭,要去横屋里拿东西、洗澡,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亦是非常有感情的。
  要拆了,总会带着一些不舍。
  他们做的最庄重的告别就是好好收拾老屋里的东西,让它们物尽其用。
  “哥,这个碗槽还能用吧?”
  “能用,先收着,等新房建起来了搬到新房子里面去。”
  “那这块垫在案板底下的板子呢?”有时菜切得多,案板不够放,周劲怕洗干净的菜落到土台面上去,弄脏了,就寻了一块大板子,垫在台子上用。久了,这块板子也和土台面融为一体了。
  周劲想了想,有纠结了一番才说:“留着吧,兴许还有用处。”
  小楼把板子收好,高兴地说:“好!”他也不想丢。
  收到最后,除了腐坏得严重的板材,被折断当了柴火,其他的,诸如外表已经烧得焦黑的瓦罐,缺了口子的瓷碗,掉了漆的板凳、八仙桌及瘸了一只垫着木块的烛台这些,他们每一样丢弃的。
  总觉得它们在新家会找到适合它们的用处,所以都留着。
  墙上付东缘画的那副画周劲动了铲子,连带着背后的木墙皮一起铲下来,他不敢用手撕,怕撕毁了。
  画弄下来后,他小心的收着,弄到竹屋里去,再来回来拆房顶,拆他和哥儿量过身高的那根吊檐柱。
  这根柱子周劲也要留着,哥儿第一回亲他就是在这根柱子前,他还记得自己那时的反应,又羞又紧绷又无处言说。
  每次看柱子上的刻痕,回想哥儿亲自己的那个吻,周劲下身都会不由自主地跳一下。
  这根柱子留着,往后可能有大用处。
  土灶拆了,但搭灶的砖周劲还留着。
  这已经是这些砖头第二次的回收利用了。第一次它们在正屋里,陪伴了周劲小时候的时光,但因为占地方,留着它们就没处铺婚床了,被周劲拆了,移动到新搭建的灶屋里。
  第二次就是现在,一块块被烧得黢黑的砖被周劲挪去了竹屋边上,在那搭了两个临时的土灶。
  建房这几天他们也得吃饭不是?得有灶啊。
  而且房子建好,是一件大喜事儿,要请村里人吃饭的,到时候还得用这些灶来煮东西。
  想到这儿,周劲又觉得两个灶不够,又去砖场搬了一些砌灶用的火砖回来,又砌了两个临时的灶。
  从老屋顶上拆下的茅草顶,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还有上回的大风与冰雹,用处不大,扯开,一捆捆盘折起来,扎好,当柴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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