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程不渔不禁摇头连连叹道:“这世上再挑不出第二个这般的美人坯子,阿白啊阿白,我们又见面了!你若一直都是阿白,该有多好!”
沈璟彦已经气笑,他指着程不渔,恨声道:“你最好不要给我能把你宰了的机会。”
程不渔笑嘻嘻道:“我知道你不忍心。”
刘观云将一把大刀抛给沈璟彦,道:“我会说你是我新收的弟子。如果要过夜,就到我隔壁的空房里去。你明白了么?”
沈璟彦像是“哼”了一声一样“嗯”了一声。
于是,二人一人一把大刀,分别跟着杜夜海和刘观云进入破云刀堂之中。
程不渔跟着杜夜海向着西方山头而去。这座山头并不算高,却极为陡峭,若是远观,那便是竖直上下,台阶仅有半个脚掌宽,好几次他都险些踩空跌倒。
而杜夜海则轻轻松松便一路攀了上去,中间停也未停,连口大气都未喘。
待攀上山顶之时,程不渔已是冷汗热汗都流了一身,两股战战,站也站不起来了。
他抱着大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有余悸。而杜夜海则不动声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凭空飞上来的。
他指着一块黑金牌匾说道:“这里便是沧海堂了。你若要进去,便赶紧进去,尽早查完尽早离去,莫要捅出大篓子来。”
程不渔抬眼瞧着他,喘着粗气道:“我若真捅了大篓子,你能把我怎样?”
杜夜海闷声道:“我便告诉楚盟主你捅了大篓子。”
程不渔眨了眨眼,无可奈何轻轻一叹道:“我在他面前已经捅过千八百个篓子了。若告状好用,我现在早就该嘤嘤哭了。”
汗也消了,气也平了,他爬起身来,放眼向堂内望去。此时已近黄昏,暮色四合,一众男弟子已练武结束,各个扛着宽窄不一的大刀,三三两两,向不同方向散去。
程不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对杜夜海招了招手,笑道:“你先回吧!我大概是不需要你帮忙做什么了。”
杜夜海叉着腰,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大刀跑进了沧海堂中,悲观地叹了口气。
程不渔溜溜达达,左顾右盼,来来往往的弟子有人满腹新奇地瞧着他,有的则看都没看他一眼,似压根就没注意到他。
他跟着一众弟子东瞧西逛,忽然闻到东厨内香气四溢,似马上就要分发晚饭,便又眼睛一亮,一溜烟钻了进去,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长桌旁,拍了拍一旁小弟子的肩膀,笑道:“好兄弟,你喝酒么?”
那小弟子回过头,愣愣瞧着他:“你是新来的?”
程不渔笑道:“不错!我的确是新来的。你怎这副表情,师兄?”
那小弟子讷讷道:“破云刀堂里不许喝酒。”
程不渔忽然敛了笑,嘟囔道:“什么狗屁规矩!又不是寺庙尼庵,凭啥不让咱们喝酒!”
他按住腰间的酒葫芦,眯起眼睛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发觉,便自桌上拿下一口碗,匆匆倒了一碗酒,递给那小弟子,悄声道:“趁着没人,咱喝一碗!师兄你可是我拜入师门认识的第一个人!”
那小弟子惶恐摆手道:“我不……”
“哎呀,师兄!”
程不渔一口一个师兄愣是叫得那小弟子心里头美滋滋,便抿了抿嘴唇,讪讪笑道,“那好吧!就喝一碗!”
说罢,他便把脑袋埋在了桌底下,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片刻后,他的脑袋猛地自桌下抬起,春风满面喜悦大声道:“好醇!简直是玉液琼浆!”
他刚说出这句话,便整个人愣住在了原地。只因他的声音太大,现在整个桌上的弟子都在瞪着眼睛瞧着他。
没过一会儿,程不渔的酒葫芦就空了。
一桌子酒气腾腾,一众弟子笑逐颜开,桌上还留着些残羹剩饭,而那一盘花生米却早已一个不剩。
程不渔已与弟子们称兄道弟,一口一个师兄,从头发丝吹捧到脚后跟,这群弟子哪受到过如此夸赞,纷纷夸下海口:
“师弟!一日为师弟,终身为师弟!谁要是敢欺负你,咱哥几个帮你把他胳膊腿儿都卸下来,丢到后山喂狗熊!”
程不渔也不跟他们客气,抱拳正声道:“那便有劳诸位师兄了!行走江湖,全靠师兄罩!”
对面弟子拍着胸脯,仰着脑袋道:“必须的!”
直到厨子拎着锅铲出来赶人,这一桌弟子才纷纷涌出东厨,开怀爽朗,一路欢声笑语回到自已房中去。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沧海堂中弟子们的每间屋子中仍透着点点灯光。一些弟子仍聚在一屋中谈天说地,甚至偶尔还有几个弟子端着大刀来到院中比划比划。
程不渔背着大刀,在鳞次栉比的屋子中间走来走去,边走边留心着屋子里的动静。
奇怪。明明这破云刀堂的掌门刚刚离世,江湖上无人知晓便罢了,怎连这一众弟子也毫不知情?如若他们都是装出来的轻松喜悦,那他们应当搭个戏班子去演戏,而不是在破云刀堂里耍大刀!
程不渔心中苦笑。这可要从何查起?
半个时辰后,屋中的灯便一盏盏熄了,天上的星却一颗颗更亮了。
他轻轻一叹,垂首沉思,忽而脚尖一转,再一抬头,却见七丈外的一棵桂花树下得阴影中,似有一个人影。
他皱起眉头,小心翼翼接近了些许,来到另一棵树下藏好,探出头来,定睛一看,却见方才东厨遇到的那小弟子正背对着他,埋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