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洛沉？”亚特洛斯看了看，收了起来，问：“你是谁？”
  “那不重要。”来人吐出烟雾，“除了我们，没人能帮你们了。”
  一道女声传来，安隐看不见人，只能听见空灵的声音，讲故事一般：“传说天神繁蒂降临人间，她乘风涤雾，唱着歌，走遍世间每一个角落。有一天，她走不动了，在一湾清澈的河边，掬水洗面，从她脸上滚落的水珠，变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晶石，无数晶石落到河底，整条河恍如琉璃，波光粼粼。她的身躯幻化为常年笼罩云雾的绮歌山，她的歌声传遍世间每一个角落。晶石的巨大能量如同普罗米修斯为众生盗来的天火，天火燃烧出了众生智慧，让人类文明飞速发展。人类用晶石的能量打造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却自私狭隘，进行资源独享，上流阶级让奴隶不断淘晶，不再管繁蒂歌中的告诫，肆无忌惮掠夺资源，这一点儿也不公平。”
  第64章 沉水（四）
  12区所有人都是奴隶。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珀斯瞪着双目，竭力向前伸出手去，“特殊芯人……都在我这里，我们，我们合作。”
  溃烂的伤口狰狞，一同珀斯嘴上挂着的笑：“我才是造世主，我要用这些赝品，杀死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符家——”
  他好像没有力气，躺在污泥里，重重的喘着气，月光从缝隙中洒落，珀斯望着天空，却没有放下手。
  另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他，没有人类的温度，懵懂的眼睛望着他，却是十分的信任。
  那是他哄骗而来的，不属于他的芯人。
  临走时，那个女人对亚特洛斯说：“我想看看你怀里那颗内核。”
  亚特洛斯没动，去看珀斯。
  珀斯动动手指，意思可以。
  安隐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捧起来，平静而温柔的注视：“如果可以，为他找一副躯壳吧。”
  “合作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所有力所能及的需要，比如——治好你。”
  “那我们需要给你们什么？”亚特洛斯问。
  “做你们想做的，推翻贵族，拉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下台或者让所有不公平公平起来，你们做的，就是我们想要的。”
  因为被烧伤，珀斯变成了丑陋的怪物，他在12区开了一间糖果店掩人耳目，地下是各种研制芯人的机器。
  安隐感觉自己漂浮在空气里，看着当年的珀斯和洛沉。
  无数次实验，珀斯仍然没有寻找到芯人觉醒自我意识的方法。
  “试试这个吧。”洛沉拿出芯人萤的内核，淡蓝色的荧光如同心脏跳动，在洛沉手掌中闪烁。
  “我需要他的记忆。”
  两周后，芯人萤的记忆被提取在一颗芯片中。
  记忆被抽空的内核被扔在洛沉手里，洛沉随意揣进怀里，又匆匆忙忙去淘晶。
  天上有飞船飞过，不时传来轰鸣声，一些破铜烂铁被扔进废品处厂，12区人们早已习以为常，都无暇顾及，低着头淘晶。
  “要下雨了。”不知谁说了一声，洛沉从河面抬起头时，已经有雨点砸了下来。
  把淘到的晶石装好，洛沉准备回糖果店，天边远远飞来一架运垃圾的飞船，洛沉想起珀斯用来实验的芯人好像不多了，于是转个弯去了垃圾场。
  扒拉半天，洛沉没找到什么完整的芯人，只收集到一些可能有用的零件。
  一层一层的铁块被移开，很快，一只芯人裸露出来。
  洛沉很是惊喜，这是来到12区以后见到的最完整的芯人了，虽然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内核不翼而飞，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把芯人从垃圾堆里挖出来。
  雨大了起来，带着12区空气里的沙尘，重重拍打下来。
  看着芯人胸口的大洞，洛沉好像想到了什么。
  过了几秒，他拿出来了那颗记忆空白的内核，按进芯人的胸口。
  “不要死掉。”
  漂浮在空气里的安隐好像被磁铁吸住，进入到了那副芯人的躯壳里。
  我不会死，我不能死，我要活着！
  又是那片飞舞蒲公英的草地、一望无际的蔚蓝湖水、飘渺悠扬的歌声。
  这次，安隐终于听清了歌中所唱。
  “镜中是梦——”
  安隐向前走了一步，低下头，湖水倒映天空，倒映安隐，倒映这个世界，如同一面镜子，湖水之下，有蛇在游荡，追逐自己的尾巴。安隐伸出手，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刻，湖水开始结冰，安隐赤着脚踏上冰面，身上的白袍飘荡，腰间铃铛作响。
  突然，巨蛇冲破冰面，在安隐面前高高昂首，吐出鲜红的信子，萤坐在蛇头上，对安隐伸出手。
  安隐面无表情，电磁能力在手中凝结，毫无犹豫飞身而起，白袍带起风，精准打在萤的胸前。
  “梦外是我——”
  萤解脱一般笑了笑，身体散开，化作无数蒲公英，抚摸过安隐的脸颊，一阵风托起安隐，安隐微笑着向巨蛇伸出手，以一个拥抱的姿势。
  所有的蒲公英都化作火花，点燃了草地，化为熊熊烈火，热浪扑面而来。
  蛇是地狱的撒旦。
  “亦步亦趋——”
  安隐轻轻搂住巨蛇的脖子，冰凉黏腻，没有任何温度，让他在烈火中想起飞舞的雪。
  如他所想，巨蛇消失了。
  阿珂嘉站在他面前，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袍，红色的头发遮住眉眼，嘴形轻轻上扬，摸了摸安隐的泪痣，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