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你还真别说,这个提议听上去是有点疯,仔细想想又觉得还挺好——年轻人一代接一代比长辈有出息,持明就算退化又怎样?
  离朱不清楚其他龙师怎么看,但她知道丹枫一定会心动。
  “那就开启议会公开辩论。”
  果然,龙尊清冷的声线一锤定音。
  她掀开身上的薄被走去洗漱,等再回来外间只剩巫凡抓着杜仲劈头盖脸“教育”。
  “抢东西的时候怂,事后就别羡慕人家吃肉!抢资源怎么了?哪儿不抢资源?你不抢你手底下的人吃什么喝什么?张着嘴等风来啊?”
  有时候他真想把大弟子的脑壳打开看看,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满脑子迂腐毒液。“和睦友善”是你获得胜利后站在制高点上安慰手下败将用的场面话,哪能放在挽袖子准备上的时候讲究。
  “……”杜仲低低回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紧接着巫凡长叹一声。
  离朱走出房间,巫凡后面的话也不好说了。
  “醒了?跟我来。”他看了眼小弟子,起身负手先行,杜仲咧嘴笑得难看,抬手示意她一块走:“头疼不?往后能少喝就少喝吧,喝酒误事。”
  “嗯嗯嗯,”已经回想起自己昨天断片儿后都干了什么的离朱敷衍回应:“知道了知道了。”
  差点砸了鳞渊境的熊孩子这会儿异常乖巧,她也知道她闯了大祸,一路上老实得很。虽然但是……能和剑首与龙尊过招,这场祸闯得就算挨揍也值了。
  龙尊在陆地上的宫殿时隔多年再次开启,鳞渊境封闭,客人们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着看热闹,持明们黑压压的聚了一片。
  饮月君问罗浮持明——龙师该如何更迭。
  龙尊的传承毋庸置疑,从还是个蛋起他就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是龙师的变化……持明们还真没细想过。
  原来“龙师”不是个能一直做到回归波月古海的职位?
  “如果你是我,看了四百多年的各种奇葩生物大赏也会对丹鼎司深恶痛绝。知道那些神经病都投诉过我什么?”
  巫凡翻着白眼欲呕又止:“有问我为什么不给他开长生不死药的,有问我为什么不接受追求的,有问我为什么不笑的……”
  “我天生不爱笑,可不可以?!”他把栏杆拍得啪啪响:“今日就明说了,趁我还能再活个百十来年,就想赶紧把位置转手给年轻人。现在他们要是遇上有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儿还能找我问,等我两脚一蹬回了波月古海,让他们问谁去?”
  这也是龙师们千百年来总抱着一个调调不放的原因之一。年老的龙师占着位置直到死才松手,年轻人熬走了前辈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
  “你愿意你自己转啊,干嘛把我们都捎上?”有巫凡这样看清现状愿意急流勇退的人,当然也有恨不得把权柄带到蛋里去的,“此乃个例,不必所有人都跟着仿照吧!”
  这个龙师一边大声反驳一边伸头四处看,想要找到同盟。可是有些事不上秤轻飘飘,上了秤千斤打不住。
  ——只要有这个提法,年轻人的心就活了。
  是老老实实跟着师父亦步亦趋,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摸索?从前就算与师父意见相左年轻的持明们也没有表达渠道,一是有养育之恩在,除非痛下狠心否则实在做不出忤逆之事,二是等待的时间太久,久到锐意进取被磨成暮气沉沉。
  如今有龙师巫凡珠玉在前,愿意早早腾出位置的才是真心疼爱徒弟,直把其他霸着位置不走的老东西衬得面目可憎。
  巫凡其实也不是那么愿意主动交出权柄,但是他昨天下午亲眼看到了离朱一人一刀如何与剑首龙尊战成一团。虽说三人各打各的都没有下死手,这种水平却也不是普通持明能够奢望的了。
  他与离朱有师徒之名并无师徒之份,严格来讲那孩子师承龙尊饮月君,大家都是持明龙裔的情况下她的起点已经比不少族人的终点还高。
  甚至可以这么说,龙师议会中唯一能对离朱地位产生威胁的就只有曼兑,饮月君转生后她就是持明一族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这么一想,巫凡心里平衡了不知多少。今天他给小弟子垫回脚,明天可以预见的回馈只会更多——司鼎这个位置有多烫屁股,只有坐过的人才知道。早早把神烦的庶务全甩给杜仲他也清净不少,此外手里的权力还能再稳稳当当抓上个大几十年,何乐而不为?
  “司鼎”并不只是一个喊起来听着怪响亮的称号,也不是说被人喊一声“司鼎”医术就能突飞猛进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
  存在一个有序的承接时期对丹鼎司乃至整个罗浮仙舟都是件好事。
  但这不是能说服其他龙师的理由,人都有私心,龙师也不例外。
  “少在这里大放厥词,这提议目无尊长,怎可得用!巫凡你不要任性了,持明自有不同在此,没必要顺应外面的看法。”
  曼兑身后一位保守派龙师忍不住高声驳斥,巫凡眼前一亮,搭台的这不就来了嘛!
  “呦!你还在呢?看我干嘛,看我我就怕你啊?徒弟教咋样了?前几天我好像还见你被摇过去满头大汗的给病人缝合呢,谁也别笑话谁!”
  “还有你,你徒弟都四百多岁了还和狐人族不到二百岁的小姑娘耍朋友,让人识破了上门砸臭鸟蛋,门板刷干净了吗?”
  “是谁不事生产专门养孩子赚钱?我就纳了闷儿了,别人养孩子都是花钱,偏你两口子还能挣钱,怎么养的啊?说说让我也学学这样的好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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