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也是你听说，无人证无物证。”贾敏又道。
  “官府里的册子早已改了姓名，若是去查……”
  贾敏问他：“所以你想我找人去查？”
  林丛默摇了摇头，道：“我想去官府状告族长。”
  贾敏闻言一愣，问他：“你可知道后果？”先不说这件事能不能扳倒族长，就说他状告的行径，势必会不容于宗族，而且他自身的功名也毁了，没有人会想要一个背叛宗族的人。
  “我知道，我心里想了很久了，族长之祸，是顽瘴痼疾，只能刮骨疗伤。我今日见叔祖母，是想叔祖母救我母亲和妹妹。”林丛默双目喊泪。
  “你何必走到鱼死网破这一步呢？”贾敏心中不忍。
  “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又想走到这步呢。”林丛默竭力克制自己不使眼泪掉下来。
  贾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个孩子呀，不必如此，还有我们呢。”
  林丛默一直顶着的一口气泄了下来，眼泪也掉下来了。
  等他情绪平复些，贾敏才道：“世上最笨的法子就是同归于尽了，万一这事不是族长做的，他还好好的，你一家都毁了，即使是他做的，他从族长之位下来了，可是还有子女奉养，但是你的母亲却无人能奉养呢？”
  “你说你母亲和妹妹托付给我，我是可以保障他们衣食无忧，可是人活世上，不是有口吃的就能活，你是你母亲的心血，心血没了，她如何能活呢。”
  贾敏又道：“你可知道你母亲之前为何要自尽吗？是因为族里规定，父母双亡的孩子，会托付给殷实之家抚养，你母亲是用自己的死换你们的活路，如今你自寻死路，如何对得起你母亲？”
  “可我……可我，不知道怎么办？”林丛默的眼泪又滚落下来，“我只想出这玉石俱焚的法子。”
  “你放心，交给我吧。”贾敏安慰他一句。又让丫头打了水，让他净脸。
  林丛默告辞的时候，贾敏忽然问他：“你对族里要过继孩子给我，这件事怎么看？”
  林丛默脸色立马变了：“难道叔祖母想过继我？不行的。”
  贾敏笑了：“你想什么呢，辈分又不对。”
  林丛默想了想说道：“恃人不如自恃也，明于人之为己者不如己之自为也。”
  “这倒也像你的性子，可惜玉儿是个姑娘。”
  “您不若问问玉姑姑，说来说去，您过继也好，不过继也罢都是为了玉姑姑好，为何不听听她的意见呢？”
  “玉儿还是个孩子。”
  “玉姑姑是个聪明的孩子。”
  贾敏还是将林丛默的话听了进去了，准备问一问黛玉的意思。
  不过在此之前，她准备先解决族长的事情，她让林东去官府里查了，确实是林丛默所说的，二十亩上等良田原是族里祭田，现登记在族长夫人小舅子名下了。
  贾敏当天下去就请来了族长和几位年高望重的族老。
  “姑苏知府和我家老爷是同年，他家的师爷悄悄传信给我，说林氏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竟然要卖族田，我大吃一惊，让人去查了，就查了到了这个。”
  “这不是我，我不知道，一定是庞氏，她干的……”族长先是忐忑，后是大怒。
  贾敏看向几位族老：“我只是妇道人家，还请各位叔伯做主，这事传出去，林家的声望就全完了。”
  几位族老早就不满族长，只是碍于族长是安平公主夫婿的侄子，所以隐忍不发，可如今……
  贾敏见几位族老依旧不说话，知道他们仍是顾忌安平公主：“族长年事高，不若荣养吧，珏哥儿年富力强，就让珏哥儿担任族长吧。”
  “至于贵人那边，可巧，贵人下了帖子，我亲自去说这件事。”
  贾敏只是说了对族长的处置，后续，族长就病了，族长夫人也由妻变妾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贾敏知道族老对她插手族里事务不满，提出将自己的庄子捐给族里，平息了族里的不满。
  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准备拜见安平公主。
  第7章 下定决心
  “我老了，不愿意干这种操心的事了。”
  “父亲知道您不愿意费心，帮着选了几个孩子，都是聪敏伶俐的，不会让您多费心的。”
  “我不愿意再去想别的事情，你回去替我带声好，今后要友爱兄弟，孝敬长辈。”
  接连被拒后，少年不见气馁，翻身骑上了马，露出个璀璨的笑容，“那我先走了，姑祖母。”
  ……
  黛玉一早就被贾敏喊起来梳妆打扮，浅粉色竹叶纹交领袄，藕荷色褙子，白色的挑线裙子，双丫髻，簪了几支珍珠攒成的珠花。
  贾敏身着石青色绣白玉兰花的缎面长袄，月白裙子，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一个圆髻。
  安平公主住在城外的别院里，她们到的时候，天微微亮。
  别院里的灯还亮着，空气中弥漫着洒扫过的水汽和一点点灰尘的味道。
  过了垂花门，在内院代步的青帷小油车。
  下了车，内院是典型的姑苏园林，黛玉跟着贾敏走过重重叠叠的游廊，才到了安平公主处。
  进了屋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佛香。
  黛玉还没抬头看安平公主的模样，就有侍女摆上了垫子，她跟着贾敏跪在垫子上拜了下去。
  “快扶起来吧。”很是柔和的声音，扶着黛玉起来的是一个青缎短袄，粉色裙子的侍女，黛玉快速扫了一眼，屋里的侍女似乎都是这样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