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宁欢的拳头瞬间硬了,心里却是羞恼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皇帝看着她的又恼又窘的模样,右手握成拳状奋力掩住笑意,惹恼了她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朝宁欢招了招手:“还不过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伤着。”
  宁欢还记着这是后殿,嘴硬地过去蹲身给他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
  皇帝心下好笑,起身就想扶她起来,谁料竟被她灵巧一躲。
  宁欢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皇帝摇头失笑。
  宁欢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这间耳房。
  皇帝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故意问道:“找什么呢?”
  宁欢垂眸,声音硬邦邦地问他:“皇上召奴才有何贵干?”
  皇帝便逗她道:“嗯,让你去后头伺候陈贵人,你去不去?”
  宁欢霎时面露微笑:“奴才遵旨。”她转身便要出去了。
  谁知下一秒便天旋地转地落入皇帝怀中:“真是个小傻子。”
  宁欢忍不住锤他:“你才傻!你放开我!”
  皇帝抱着她笑,温和而纵容道:“我早就打发陈贵人去耳房休息了。”
  他还笑着在她耳畔低语:“我没幸她。”
  厚脸皮如宁欢,听他说得这样直白也忍不住耳尖泛红。
  她梗着脖子:“这与我何干?”
  皇帝看着她,长眸中墨色渐浓:“嘴硬!”
  宁欢意识到某种危险的意味,推拒着他。
  皇帝眸中划过一丝叹意,面上却接着逗她:“何干?我闻着怎么这么酸啊?”
  宁欢不搭理他了。
  皇帝抱着她,温声问道:“今日是怎么了?怎的去了长春宫和钟粹宫一趟就蔫儿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微红的眼眶,在宁欢看不见的地方,他素来温雅的眸中划过一丝凉意。
  宁欢不由冷笑:“恶人先告状。”
  她浑然忘了先前在宫外时时常是谁先恶人先告状的。
  皇帝一下便笑了:“我好端端的怎么就成恶人了。”
  他故作叹息:“你今日可是兴冲冲地就抛下我去了长春宫,我还没说什么,你自个儿倒先生气了。”
  宁欢暗暗磨牙,明明说的就不是一件事。
  皇帝还念着方才的问题,又问她:“今日去那两宫可好?”
  宁欢不耐道:“好,你以为傅馨姐姐和柔惠姐姐都和你一样?”
  柔惠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皇帝暂且没有深究,但他意味不明地笑道:“你们关系还挺好。”
  他想到什么似的,又揶揄笑道:“看来你当初那声富察姐姐还真没叫错。”
  谁料这句话却是正中宁欢窝火的点。
  她面上露出笑意:“谁说的?我二十五岁便可放出宫去。”
  皇帝一听这话果然恼了:“好啊,时至今日,你还存着出宫的心思呢。”
  宁欢推开他,自己坐到一边儿去,
  她忍不住冷声道:“什么时至今日……你明知我当初的想法……”她又低下头去,声音中也不由含了一丝委屈的哽咽。
  皇帝看不见她的表情,听见她哽咽的话,便知道她大约是委屈的。
  他心疼,她想要什么都可以,他什么都愿意纵着她,但在这一点上,绝不可能。
  皇帝走过去,又将她抱在怀中。
  这一瞬,他的心里划过万般思绪,但到底不愿对她用,不愿吓着她。
  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出为君者强势的那面:“我知道,但,我不允!”
  宁欢心中一哂,果然……
  但她听着他这般霸道强势的话是真委屈了,她不由锤他:“你不允许你不允许!”
  她抬眸看着他,眸中的泪珠摇摇欲坠:“凭什么啊……”
  凭什么不允许,凭什么她就必定要顺着他。
  她又气又委屈,最后还是伏在他的肩头抽泣道:“你为什么是皇上?为什么!我当初所求你不知道吗?”她哽咽着质问他。
  皇帝感受到肩上的濡湿,一颗心像是被揉作一团,又酸又疼:“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如何舍得啊……”
  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又耐心地安抚着她:“我的宝儿啊,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便被你所吸引?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谁料那日在雁栖湖畔,竟又遇见了你。”
  他忆起那日,神色也愈发温柔:“你大胆却又心地柔软,坐在树上恣意畅快地笑着、闹着。你说我是海棠精,可我觉得在那花雨中拈花而笑的你,更像是海棠花儿成了精,还是上天派来故意勾我性命的小海棠精。”
  “那时,我便觉得那海棠林再美再烂漫,又怎能抵你半分笑颜呢?”他又缓缓笑了。
  “自此,你便深深住在我心里了。”皇帝轻叹。
  宁欢听着他的话,心中到底忍不住一颤。
  但她努力平静下来。
  宁欢从他怀中下来,看着他,轻轻一笑:“可是红颜枯骨,色衰而爱驰,您现在喜欢我年轻貌美,焉知日后当我容颜不再时,您还会这般喜欢我吗?
  “您还是皇上,每一年有一次内三旗选秀,每三年又有一次外八旗大选,您身边绝不会缺少年轻貌美的女子,您又能喜欢我多久呢?甚至……”
  她闭上眼,面上甚至露出一丝微笑:“甚至,日后当我色衰老去,您身边却依旧有年轻貌美的女子相伴,在这样的对比下,焉知您不会厌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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