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太后道:“这有什么,日后你还要去多少次木兰围场,再学不就是了?而且射箭很简单,一会儿就能学会。”
  准不准就是另说了。
  宁欢自然听懂了太后的言外之意,这回换她无语了。
  不过她的关注点更在太后说的话:“很简单?您竟然会挽弓射箭?”
  太后这样一幅什么都不在乎,还念起佛经的淡然沉静模样,真是看不出来还会射箭这样热烈活力的运动。
  太后看着她这般惊讶的模样,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她轻笑:“钮祜禄氏好歹也是满族大姓,满族的格格嘛,有谁不会挽弓?哪怕是皇后,你别看她这般端庄温婉简直和汉家女子无二,她年少时亦是个娴熟于骑射的好手。”
  宁欢若有所思地点头,她又看向太后:“但我入宫这么多年,从未见您挽过弓,骑过马。”
  闻言,太后一哂:“我都老咯,还骑什么马射什么箭,这是你们小年轻该玩的项目。”
  宁欢看着太后,忽然有些悲伤。
  哪儿是老了啊,分明是太后被这宫墙困住,她早年心灰意冷,哪里有什么心情去骑马射箭,后来年复一年过下来,她也不想再去做这些事。
  宁欢甚至可以想象,当年太后和皇后驰骋于草场,弓马娴熟的模样,必定如当年她在木兰看到的娴贵妃那般,扬鞭策马,自信畅快,恣意耀眼。
  可是如今……
  宁欢不愿再想,便扬起笑嗔道:“您哪儿老了?瞧您这保养得多好,若是日后我到您这个年岁也有这样好的模样,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太后睨她一眼,心中却是高兴的:“就你嘴甜。”
  宁欢挽着太后,笑眯眯地:“您也不是第一日知道啦。”
  她又直了直腰,挽着太后撒娇道:“咱们去亭子里坐一会儿吧,走了这么许久了。”
  太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道:“好啊,你这么一打岔我倒忘了督着你多走走,你这坏丫头是不是故意岔开话题的?”
  宁欢连连表忠心:“哪儿有,是您提起打猎一事,我不就很自然地想到射箭的事儿了吗?”
  太后表示怀疑,哼笑道:“无论如何,你还是好生锻炼着吧,这也是好事。”
  宁欢头疼不已,生无可恋道:“臣妾知道了。”
  太后瞧她这模样只觉好笑,她无奈摇摇头:“走吧,去歇一会儿,一会儿你再走回永寿宫去。”她还着重强调了“走”字。
  宁欢霎时一梗,捂着脸假意哭道:“老祖宗不疼臣妾了,您饶了臣妾吧,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太后看得笑不可抑,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就你戏多。”
  她在外人面前惯常自称嫔妾,若是称了臣妾,必定是又开始给自己加戏闹腾了。
  若是知道太后此时的想法,皇帝必定要直呼皇额娘是知己,实在太了解这娇娇作作的小姑娘了。
  太后自是不知皇帝更是“深受其害”,她此时忙着治这戏多的小姑娘。
  她轻哼道:“方才还说我不老,这会儿又成老祖宗了?”
  宁欢一僵,放下手又是一副嬉笑的模样:“这也是对您的尊称嘛,是我口误,您可别生气。”
  太后怎会生她的气,好笑地睨她一眼。
  二人便说说笑笑地渐渐走远了。
  在她们身后不近不远的树木掩映间,嘉妃站着粗壮的桂花树下。
  她远远望着太后和宁欢的背影,笑叹道:“有时本宫倒真羡慕她,她的命可真好啊。当年在这御花园中第一次见到她时,本宫便觉着这姑娘有大造化,如今种种证明果真如此。连太后待她的好都从未变过,甚至远胜当年。”
  她原本还无聊地猜测过,小宫女儿变成了小儿媳,太后的态度会不会也跟着变呢。毕竟做人家小儿媳和在身边伺候可不一样。
  但没想到,太后非但没因这层“婆媳关系”而疏远令嫔,反倒待她越来越好。
  在这宫中,皇上、太后甚至皇后都很喜欢她,令嫔的位分虽不算高,但有这宫中最尊贵的三位护着,谁不敢不给她面子?
  再者,说难听些,就算令嫔日后失宠了,依着太后对她这般好的模样,没了皇上的宠爱也还能有皇太后老主子护着,她日后在宫中的生活也不会难过到哪儿去。所以说,嘉妃真心觉着令嫔的命是真好。
  银恩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家主子,绞尽脑汁道:“皇太后主子仁善……”
  嘉妃怎会不知她想说什么,不由轻叹:“入宫这么多年,你可曾见过太后这样喜爱一个宫妃?本宫瞧着太后怕是将令嫔当女儿疼的。”
  想着令嫔自晋封以来的种种,还有方才隐隐约约听见的一些对话,银恩也沉默了片刻。
  但她知道自家主子也不是那种心思狭隘喜欢争风吃醋的主儿,她便大着胆子小心问道:“您不高兴吗?”
  嘉妃摇摇头,面上甚至含着一丝笑意:“本宫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在太后那儿指不定连本宫叫什么名儿都不知道。”
  善贞,您叫善贞,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奴才知道。
  银恩在心中默默道。
  可是她作为主子的奴才知道又有什么用,关键是太后知不知道,皇上……记不记得。
  银恩有些迷茫地看着嘉妃,也不懂嘉妃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嘉妃瞧她这般模样,便掩唇笑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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