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牛痘法若是真的如此，合该早一日推行下去。
  晚间烛火的映衬下，胤礽的影子显得高大了不少。
  声音清晰有力地回响在房间中，身量不高的孩童，此时散发着最耀眼的光芒。
  牛痘法口口相传很是简单，但殿中的太医脸色却一个比一个凝重。
  当初不论是青霉素还是医用酒精都是太子的方法，如今太子提出新型的种痘法他们理应相信，但顾虑却有很多。
  这种痘法听起来实在是太过简单，况且从牛身上取下牛痘接种到人身上，这听起来太过荒诞。
  “这方法听起来虽然简单，但也需要诸位太医深入研究，可以先去村子里养牛的人家中走访一番。”
  夜逐渐变深，胤礽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开始困顿到忍不住揉眼睛。
  康熙将胤礽抱在怀中轻轻拍打哄睡，让几位太医回去之后，分别写奏折上呈。
  胤礽虽然困得迷迷糊糊，但心中依旧记挂着牛痘法的推行。
  因此第二日见到康熙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太医们愿意去尝试牛痘法了吗？”
  “他们愿意的，今日朕同你一起去庄户人家瞧瞧。”康熙处理完政务，坐在一旁笑着等待胤礽。
  关于牛痘法，太医们的争论和疑虑还有很多。
  因此早朝之后，康熙便准备带着众人前往农庄。
  想要推行牛痘法，必然要先看到牛再说。
  况且天花在大清，感染天花的几率极高，若是所有养牛的人都没有得过天花，也是另外一种佐证牛痘法可行的事实。
  农庄在皇城的西侧，占地面积极大。
  皇家庄子富裕，因此庄子里的不少人都养着耕牛。
  胤礽跟在康熙和太医身旁，一点点看着他们询问庄子上感染天花和治愈天花的人数。
  这些治愈天花的人里，可有什么共同特点，另外一部分一直都不曾感染天花的人，平庄子里的牛接触多不多。
  这些问题枯燥而琐碎，是太医们昨晚熬夜赶制出来的。
  胤礽原本还在认认真真听着太医调查，但不知不觉中却被另外的声音吸引住了。
  “汗阿玛，好像一直有人在哭。”
  胤礽进入庄子没有多久，便听到了不少哭声。
  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庄子里的孩童多，家中传来哭声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但此时胤礽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一家两家有哭声，可能只是家中的孩子不听话，或者是起了争执。
  但若是一路走来，接连好几家都有哭声呢？
  且仔细分辨，这些哭声大都是女孩，
  有声哭声尖锐到有些刺耳的程度，绝对不是一般哭泣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听到胤礽的话，康熙也皱起眉头。
  康熙牵着胤礽的手，在原地等待片刻，随后目标明确的进入到其中一家农户的家中。
  “主子这是怎么了？”庄头的管事看向梁九功，不知是自己哪里惹怒了康熙，一边询问，一边腿脚利索地跟上。
  “给主子爷请安。”那农户看到康熙突然闯入，急忙让家中妇人，将孩子的嘴巴捂住。
  在圣人面前哭，乃是大不敬之事。
  只不过年幼的孩子一心哭泣，根本不知自己家中来了贵人。
  看到自家母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索性一狠心咬了下去。
  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母亲身边。
  “我不裹脚！我才不会裹脚！”孩子逃离了母亲的控制，迫不及待地喊出这句话。
  一边喊一边哭，“爹娘，你们不是说最爱我了吗？为什么我还要裹脚？”
  “丫蛋就是因为裹脚才去世的，你们这是在害我。”六岁大的小女孩，整个人都瘦瘦巴巴的，但这句话却说得十分用力。
  女孩一边哭一边将视线落在自家母亲的脚上，“娘！你之前不是说裹脚走路疼，走不快路，已经答应我，不需要裹脚了吗？”
  小女孩的声音让跪在地上请安的父母十分慌乱。
  顾不得康熙还坐在自己跟前，大声斥责着小女孩的名字。
  “够了！”康熙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小女孩似乎也意识到了康熙身份的不同寻常，扑通一声跪在了康熙面前。
  “主子爷，求求您了，我不想裹脚，实在是太疼了，会没命的。”小女孩已经不再哭泣，只一味给康熙磕头。
  康熙闭了闭眼，将手中的茶杯，一个用力砸向了黄庄的管事头上。
  “给朕滚过来！”康熙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让胤礽带着梁九功和另一批人去其他人家中查看给正在给女孩裹脚之人。
  “朕记得，朕曾经下令，皇家庄子一律不许裹脚，你们当朕的话都是耳旁风吗？”
  康熙自登基之后便效仿先皇大力废除裹脚的陋习，曾经制定过律令若有违法裹足者，其父女有官者，交吏部兵部处置，责四十板，枷一个月。
  只不过因为朝中反对声过大，康熙七年之后，迫不得已废除了这条律令。
  但康熙并没有彻底放弃禁止女子裹足的行为，在大面积施行不通后，特意给皇家庄子的下人们下令，但凡是皇庄中的奴才，一律不许裹足。
  如今这命令不过才过了区区十年，皇庄之中竟然有这么多人，私下为家中女子裹足。
  这简直就是藐视皇家，让康熙忍无可忍。